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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染低下頭,「你說的都對,唯有一句不對。」
戚冰看向她。
殷染道:「你說你歡喜他,這一句不對。若當真歡喜一個人,你連他少了一根頭髮絲兒都要心疼,怎麼可能還推他去死?若當真歡喜一個人,天地萬物都不如他,他死了,天地萬物也就全都死了,你怎麼可能還這麼冷靜地算計著他的死?」
戚冰的嘴唇發了白,繃緊了,許久,顫抖地吐出三個字:「你不懂。」
殷染想,也許自己是真的不懂吧。只是她知道,自己心底裡也是在害怕的,害怕著冥冥之中的報應,害怕著不可言說的宿命,可是她與戚冰不同的是,她永遠不會對自己所享有的感情心安理得。
她站起身來,準備告辭。
戚冰突然道:「你讀的書多,你同我說說,這是什麼意思。」說著,她將手指向佛經上的那句話。
殷染面無表情地道:「我一生已盡,我修行已完滿,做下的事情都已做下,此身就是最後身,再也不受輪迴之苦了。」
「不受輪迴之苦?」戚冰喃喃重複,忽而乾澀地笑出聲來,「這句話說的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殷染僵硬地道:「自然是好事,是修行完滿了才能證的正果。」
戚冰的笑聲頓住。許久之後,她才慢慢點頭,「不錯,是好事。」
從拾翠殿出來,殷染恍惚間以為已經過去了很久,其實還未到黃昏。
很累,同一個經年好友斷交,原來是這麼累。
她不知道戚冰錯在哪裡,甚至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沒有錯。
從拾翠殿後頭繞麟德殿匆匆走過,風漸峭勁,是要入冬的意思了。殷染不敢抬頭,只守在和劉垂文約好的右銀臺門邊,等劉垂文過來帶她出宮。
右銀臺門統屬右羽林,門外就是右神策,門內毗近翰林院,內朝貴臣都由此來往,殷染不敢大意,只瑟縮著身子,將衣領子拉起掩住了面容。等到過了約定的時辰,劉垂文卻始終沒來,她有些焦急了,迎面卻走來幾個交談著的文士。
她連忙背過身去。
「李兄,俗謂士為知己者死,聖人待你我寵遇如此,豈敢不忘憂報國?」其中一個麵皮白淨,看身材倒是玉樹臨風,一雙眼睛眯起來,像有十分精明,「你我一片赤誠,不成功便成仁,也沒什麼好說。」
那一個姓李的四方臉孔,表情冷淡,眼睛也無甚神采,只簡短地道:「右門不妥。」
「李兄此言差矣。」前一人擰了擰鼻子,「右門不妥,難道左門便妥了?左門姓孫的倒是比姓高的容易,可左門,還有那個人。」說著,他伸出一隻攤開的手掌,五指根根分明。
姓李的沉默半晌,卻是轉頭對第三人道:「此事最緊要的,還是仰仗楊公。只要京兆尹募兵可靠,左門右門,都無足慮。」
殷染捂住了呼吸:京兆尹……京兆尹楊增榮?!
那三人走到門邊便停了口,只給守門將吏驗著名籍。殷染將心一橫,也走過去,跟在了三人後面。
門吏攔住她,上下打量著道:「這位公公,哪宮來的?」
前頭的三人中,有人回頭看她,正是當先發話的那個。
殷染冷淡地道:「我自不是這宮裡的,是這門外的。」
門吏被她的語氣嚇住,想及門外就是右神策,高仲甫的人還確實不好惹,一時犯了難。「那公公就不要為難小的了,腰牌可有?」
有是有,只是太假。殷染拿出來晃了一晃就收回去,復加了重重的一「哼」。
前頭那個文士忽然出聲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高小公公。」轉頭對那門吏道:「腰牌也驗了,這位將官,也別太沒眼色不是?」
門吏狐疑地道:「哪位高小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