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鵲兒雙手緊緊攥成拳頭,指甲戳進掌心的肉裡,那劇痛終於逼著她清醒了幾分。她抬起頭,道:「陛下,太皇太后去得沒有一點徵兆……您心中就不懷疑?」
「你在問朕?」段臻淡淡道。
鵲兒的目光靜了靜,「是婢子失禮。那一日天氣晴好,太皇太后高興,讓教坊司撥幾個人過來給她唱曲兒聽。太皇太后聽曲兒的時候精神氣很足,還讓婢子給她冰一碗羊乳羹來喝。婢子給她端上那羊乳羹,又去膳房裡問了問上菜的時辰,回來的時候教坊司的人剛走,太皇太后讓婢子扶她去休息一會兒……誰知這一休息,就……」
她說著說著,悲從中來,又欲墮淚,只拿帕子掩了面。段臻沉默半晌,道:「那羊乳羹她吃完了?」
鵲兒點點頭,「五殿下私下裡都查過了,那羊乳羹、那日太皇太后一應用具、並那幾個教坊司的人,都查不出破綻。」
聽見自己的五兒子又「私下裡」查案,段臻眼中掠過了一絲暗沉的光——段雲琅同自己說時,分明是「連太醫都不肯說真話」呢。
段臻於是面無表情道:「你方才道太皇太后有話要同朕說?」
鵲兒語意晦暗,「是……」
真要說起來,年八十五的太皇太后走的時候,其實並沒有很大的痛苦。
日頭不那麼烈,風也和煦安然,絢爛的花朵將嫣紅顏色映透薄薄窗紗,給那迅速蒼白下去又泛出死青色的老人的臉蒙上幽雅的柔光。她睜大了一雙混沌的眼睛,不知在看什麼——她從二十五歲開始守寡,從皇太后到太皇太后不曾搬動地方,是以興慶宮積慶殿這一間寬敞得好似無邊無際的寢閣,她已經住了六十年了。
在任何一個地方住上六十年,都不會再有任何的好奇心的。
可是她這一刻的目光,卻很好奇,她口唇微微翕動,鵲兒不得不側耳過去才聽見她說的話:「慕知,你來啦?」
過了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一般,她又低聲說:「你便原諒他吧……他是被人害的,你知不知道?一個許國公尚不足忌憚,可還有一個高仲甫……慕知,他只有你了。你若不肯原諒他……他便真是孤家寡人了……」
陽光落進大明宮裡,立刻就要迷路。
密密匝匝的樹林之中,盤繞出重重疊疊的網,段臻就站在這巨大的網的中心,他什麼也不能想,他怕自己會在這窒息的潮熱中崩裂。
慕知沒有原諒他。
直到最後一刻,她都不許他見到自己的臉。
她是鐵了心的……鐵了心的要讓他記她一輩子,悔恨一輩子。
皇祖母說得對……沒有了慕知的自己,十多年來,孤家寡人,一身寂寞。站在最高的地方,卻一無奧援,看起來光芒萬丈,身後卻是無底深淵。
許國公……高仲甫……
段臻往前走了幾步,便看見了太液池那泛著粼粼波光的水面。他目光一錯也不錯地望著彼端,聲音壓得低啞:「多謝你,鵲兒。」
鵲兒有些愕然,旋而是悲哀。她低泣著道:「婢子想了很多天了,太皇太后這些話聽起來是向顏德妃說的,可話裡話外都是在關心陛下,婢子不能忍心……」
段臻慢慢點了下頭,「這幾日,你也多加小心。高仲甫那邊……」他避開了鵲兒那灼熱帶淚的目光,「朕會想法子的。」
聽到這樣一句幾近敷衍的話,鵲兒的心便灰了一截。她今日拼了萬死來將太皇太后的遺言告與聖人,哪曉得聖人還能……還能這麼泰然自若?
她不能理解,她就如這世上千千萬萬的人一樣不能理解,面前的這是九五至尊,是萬民仰奉的天子啊!他若真的下決心要除掉什麼人,難道還會做不到麼?
那個人殺了他最愛的女人,廢了他和她的孩子,如今還害死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