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命若朝霜 (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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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段沙啞尖利的笑聲從一蓬亂髮下傳出,詭異的,像是從腹部衝到嗓子和嘴巴,最終撕裂著,擠了出來,迴盪在夜色之中,說不出的陰森,鋒利,還帶著些許得意。
笑過之後,古沐恩歪頭看著林嘯,面上帶著亢奮的紅暈,彷彿此役最終的勝利者是他一樣。
“怎麼了?不出聲了?剛才道貌岸然的做派,如今卻連話都說不出了麼?可笑啊,你我何異?……”
誰知林嘯緩緩抬頭,將目光投向天幕盡處,茫茫看著什麼。
“是啊,你我何異?”
他聲音很輕,帶著點回憶的味道,但這味道似乎有些苦澀。
“我自幼無父無母,孤兒一個,記得五歲那年縣裡遭了災,冬天很冷,破廟裡不少人睡了一覺,第二天便死了。”
“知道麼?那時節,死了人不是壞事,因為其他人就能扒了他的衣服,想辦法繼續活。”
“我身量太小,就是搶衣服也搶不過他們,只能披著塊破布,成宿成宿地熬,不敢閉眼,不敢睡。”
“因為我怕,怕一旦睡著了,就像白日裡的死人一般,屍體沒了,卻多了一鍋肉湯。”
“還有那些野狗,我記得他們的眼睛是紅色的,總追著人跑。”
“直到有一天,實在熬不住了,卻在半夜被一陣陣磨刀聲驚醒,我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喊我,只知道跑,跑出這間破廟,跑得越遠越好。”
“說實話,到現在,我都不確定,這是夢還是如何,自己年少時到底有沒有那個永遠北風呼嘯的縣城,和大門漆黑的破廟。”
林嘯輕笑一聲,像是說著一件與己無關的故事。
“沒過多久,流落江湖的我,撞到了人牙子手裡,每天被鏈子拴著,其實他們想差了,就算那時候打死我,我都不會跑,因為他們給飯吃。”
“再後來,就被賣到了江湖班子,老班主見我沒名字,當時正在林陽縣扎臺,便姓了林,又因我歲數最小,就叫了林九。”
“七歲上,開始學習‘六營拳’搭角賣藝,那時候一天下來,背上捱了三四十藤條都是常事,抽折了一根便換一根繼續抽,半夜裡翻來覆去疼得不敢沾床板,只能站著睡。”
“不過打歸打,武頭兒對我們卻是極好的,是想要我們成才,成才了就不用再捱打了。”
“就是今天,他有句話,我還記在心裡。”
“他說,能不能吃上這碗飯,看的不是他手上的鞭子,也不是扎臺賣藝時下邊的恩客,而是你自己……”
林嘯說到此處,轉頭望著古沐恩一字一句道:“都說求問大道,逆天而行,如此道理連我這江湖乞兒都明白,你卻不懂麼?”
古沐恩面色一變,就聽林嘯繼續道。
“聖人云,天地不仁。何為不仁?一視同仁也!”
“想那萬古之前,道祖元皇於點星山開壇講法,方有這一界仙基。試問,在此之前,誰知大道在哪,修行為何?今日人說五絕體金丹不可,有何不可?是人說不可,還是天說不可!”
“你在此間四十餘年,便參加了四十餘次‘元皇大典’,每每跪拜之時,望著頭頂三丈神位,金書大字,你就真當那是朽木一尊,頑石一塊麼?”
“萬代之下,嘗有斯人,皓首窮經,焚膏繼晷,身雖百死而無怨,只為叩問大道,證其絕學!”
“吾心嚮往之,唯死而已,當擊缶而歌,何懼之有?!”
林嘯起身,厲喝一聲。
“難道便如你這般,潛身縮首,苟圖衣食,借丹石以續命,窮詭計而延年,如此活法,你修的什麼大道?拜的什麼仙門!”
“先賢有言,‘三萬裡河東入海,五千仞嶽上摩天’,天下之大,無窮極也,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