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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葉涎瞪瞪的眼睛看著他說：&ldo;我知道。你也可以捉我，只要讓我見見你，跟你說完話，你甚至可以開槍打死我。&rdo;
林中天連忙挽著她胳膊向前走去，這樣就可以用他海軍軍官的外表來掩護她。她很感動，一股熱流湧遍全身，她覺得這麼輕輕的一挽，此生足矣。
走到人跡罕見的江邊，林中天才停下腳步，鬆開落葉的胳膊，說：&ldo;說吧，有什麼話趕緊說完，你就離開重慶，回到上海，回到你爸爸的身邊去。&rdo;
落葉的目光在隆冬的江面上徘徊。
林中天無法控制焦急，追問道：&ldo;說吧，有話趕緊說，你不知道隨時會有軍警、憲兵、特工追過來嗎？&rdo;
落葉絲毫沒有單枕孤幃、鳳臺無伴的苦悶，也沒有床第私情的祈盼，更沒有魚水之歡的憧憬，在她的眼裡只有戰爭中別人未曾寓目的風物，說：&ldo;中天君，我就想和你對對俳句。&rdo;
林中天吃了一驚，問：&ldo;什麼，在這個炮火漫天、生死攸關的時候，你來重慶的目的就是和我對對俳句？&rdo;
落葉一臉童真地反問：&ldo;難道不好嗎？中天君，我一直忘不了在東京上野公園我們初次見面，吟對俳句的情景。&rdo;
林中天受到感染，生硬的口氣也變得柔軟了，說：&ldo;我也忘不了，冬天的上野公園裡安靜得一根針落在地上也能聽得見，只有俳句的吟唱在流動。&rdo;
落葉神往地說：&ldo;如果能再回到那個情景裡該多好哇……&rdo;
林中天為了滿足她的願望，脫口誦出一首俳句：&ldo;&l;長空雪片零亂舞，遂疑天亦醉花叢&r;。&rdo;這是日本野野口立圃的名作，不落俗套，當推貞門第一。
落葉立刻迴誦吟櫻花的佳作：&ldo;&l;唯作嘖嘖嘆，花滿吉野山&r;。&rdo;吉野山在奈良縣吉野郡，遍地植櫻花，風光幽勝，為古來歌人俳人流連忘返之地。落葉常去寫生。
林中天吟了一句秀雅的佳作：&ldo;&l;春夢今覺醒，言語發鄰家&r;。&rdo;
落葉不由得添了一絲悲慼，誦道：&ldo;&l;浮世無定今日定，一年光陰到此終&r;。&rdo;
林中天咂摸出她心中的悲涼，問：&ldo;落葉，你沒事吧？&rdo;
落葉掩飾地說：&ldo;我沒事。現在我很滿足了，我想我該走了。&rdo;雙眸裡閃點淚星。
林中天忍痛割捨地說：&ldo;那就快走吧，也許我們還能見面！&rdo;
落葉含情脈脈地說：&ldo;中天君，還是自己把戲票送給陳宜書小姐吧，加油幹！&rdo;鞠了個躬，轉身走了，禁不住的淚水像斷線的珠子滾了下來。
蒼茫的江岸上，兩人分道背離，越走越遠，一任江曠、天孤，一任風泣、浪飛。
走遠了的林中天忽然回頭，意猶未盡大聲地說：&ldo;放心吧，我一定把戲票送到，她的學校就在江邊，離這裡很近！&rdo;轉身也走了。
&ldo;什麼，海軍難童學校就在江邊？&rdo;落葉不由得停住腳步，哆嗦了一下，&ldo;那飛機一轟炸，中天君不就大禍臨頭了嗎？難童們不就遭殃了嗎？&rdo;落葉正想回頭，突然被從一間船屋裡衝出來的人拉住，緊緊捂住了她的嘴巴。他正是松井，急忙把侄女拉到船屋旁邊，警告地說：&ldo;你不能去！飛機馬上就到了！&rdo;
落葉用力掙開松井說：&ldo;不行！中天君去了海軍難童學校，他和孩子們會被炸死的！&rd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