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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畫的是誰?”
楚令昭回過神來,她微微屈膝:“臣女給陛下請安。”
蘇栩抬手示意她免禮,繼而又問了一遍:“可知這畫上之人是誰?”
怎會不知呢?楚令昭垂眸,她幼時被姑母藏在後殿九年,早已將她的容貌烙印於心間。
她笑了笑,張口卻道:“陛下這話問得無理,臣女如何便能知曉這畫上之人呢?”
蘇栩搖頭輕嘆,“是啊,她失蹤那年,你還未被楚相接到皇城,如何便會知曉呢?”
楚令昭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只轉而問道:“陛下請臣女來是有什麼吩咐嗎?”
蘇栩擱下毛筆,一邊侍立的宮女立刻呈上溼帕子供他淨手,他拿過綢帕擦去手上的墨跡,讓侍從將畫收好,繼而問道:“可有定好日期?”
“三日之後。”楚令昭沉聲道。
午後的日光從雲翳的縫隙中傾落,卻是無法撫照至這蒼山之陰,不遠處的寶殿裡,隱隱傳來和尚們虔誠的誦經聲。
一片肅穆之中,素來溫雅的君主,眸中難得浮現起果決的殺伐之意,“不能再等了,算著時日,各國的使團應當還有一個月便會抵達皇城,朕必須確保皇城局勢的穩定,楚家小姐,朕會命城中禁軍配合你,明日便動手罷。”
楚令昭點漆瞳眸中毫無波瀾,她並無其他多餘言語,只淡漠福身:“臣女謹遵聖意。”
離開禪院後,楚令昭本想直接下山,奈何路過前院大殿時,方才那位體態圓潤的監寺攔住她的去路,“楚小姐,我們住持有請。”
礙於蘇栩的面上,楚令昭不好直接拒絕,她輕聲道:“請師父帶路罷。”
那監寺帶著她來到一座玲瓏佛塔前,這佛塔是座七層八面的樓閣式密簷塔,通體金碧輝煌,有如佛光普照般在山色中泛著淡淡金光。
她跟著監寺上到佛塔第七層,一位眉目慈藹的老和尚正雙目微闔,跪坐在中間的蒲團上唸誦經文,他面前的小佛桌上擺著一壺清茶,旁邊還放著兩隻空著的白瓷茶杯,可見是一直在等人。
她走過去,聲音淡淡:“住持尋我前來所為何事?”
那老和尚示意監寺下去,然後請楚令昭在他對面的蒲團上坐下,他抬手為她面前的茶杯斟上茶水,嗓音略顯沙啞:“不知楚小姐可有意願皈依我佛門?”
楚令昭拿起那杯茶輕呷,但覺入口清冽,回味極甘,彷彿讓人置身於瓊林寶境,盪滌過幽穆的清風,明三識、通五感,身心都清明通達了許多。
倒是好茶。
她輕笑著回答那老和尚的問題:“我知自身殺孽深沉,更知自己執念之重,又如何能夠皈依佛門呢?”
老和尚長長的嘆息一聲,“前幾日老僧夜觀天象,卻見華序東南方位災星異動,加之一個月前的秋夜驚雷,種種皆為不吉之象,苦海無涯,回頭是岸,楚小姐著實不必為這注定無望之地再犯殺孽啊……”
楚令昭目光銳利,“天下烽火本就有燃起之勢,中原必將掀起血雨腥風,我華序豈能因小小天象便自棄甲冑,任人魚肉?”
她冷笑,“我雖敬畏天道無常,卻也深信人定勝天,絕非輕言放棄之人,倒是好一個寒蟬寺,所謂噤若寒蟬,不妄言妄語,原竟是些表象。”
說著,她放下茶杯,冷冷起身:“令昭告辭了。”
她走後,老和尚兀自搖頭嘆息:“終是年少不知天意難違,勸不住,勸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