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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幽微一失神,臉上浮起幾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茫然,輕聲道:「嗯,原來我在睡夢之中,唸叨了許多次母親……」
我暗道:「我只提及親人,這小子卻聞一知百,倒也不可小覷了。」
卻見他眉峰驀地一聚,臉上的恍惚之態立時盡去,沉著嗓子道:「徐兄,在下之所以屢次遭人追殺,就是因為我母親的緣故。」
聽他這語氣,自然是要講個不甚短的故事,我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斜倚在椅子上,挑眉笑道:「願聞其詳。」
出乎本少爺的意料,小王爺講起故事來,分外的言簡意賅。
我一盞茶還沒飲盡,他已平平淡淡地說畢,我轉頭低聲問景止道:「可要添茶?」
他含著笑微微搖了搖頭。
我見他扣著茶蓋兒並不飲,多半是吃不慣,我曉得葉公子自幼養得極矜貴,怕他在我家連杯茶也喝得不自在,遂殷勤道:「這是去歲的銀針,你可是吃絮了?我叫丫鬟換了碧螺春來,可好?」
景止不答,眼光一轉,示意我認真聽小王爺說話。
我不敢再問,自暗中嘀咕,你不知道洛小王爺這故事講得多沒趣兒。
第12章
從來都是待在戲臺下的看眾才有這樣的冷淡不關心,料不到小王爺說起自家事來,一似走馬觀花一般漠然。
我師父雖說縱橫天下,更無抗手,到底被一個「情」字拘住了,師娘嬌滴滴喚一聲「沈郎」,師父就要屈居天下第二,拱手認輸。
眼見得小王爺年紀輕輕,便這麼看破了世情,我很敬他是一條好漢。
小王爺說得既簡潔,本少爺少不得要發揮一回想像力,替他略作補充。
說起來,是貴胄高門中常有的一回恩怨。
斯幽並非恭海王的嫡子,他母親是一個出身微賤的浣衣女,名喚「雩兒」,身份雖卑賤,但只瞧斯幽如今這副禍水也似的模樣,就可想見他母親當年艷絕一時的美貌。
二十年前的故事,隔了久遠的時光來看,淡如工筆。
少女雩兒一次在日頭下獨自洗著一大盆衣服,恭海王正拎著一隻玉碗經過門口,不經意間瞥了一眼,善心忽動,提醒她一句:「日頭太毒,小丫頭你且過兩個時辰再洗不遲。」
雩兒盈盈地抬起頭來,淺淺一笑:「多謝王爺。」
王爺徵戰沙場多少年,怎麼也想不到自己也有連個玉碗都拿不住的時候,噹啷落地,碎片四濺,摔了個清脆明亮。
小丫頭穿的衣裳又髒又破,臉上也算不得乾淨,想來只是個粗使的丫鬟,但一雙眼烏黑透亮,用事實證明什麼叫粗服亂頭,不掩容色。
恭海王站住腳,愣了一回神,他一向見慣了明眸善睞、歌舞雙絕的美人,卻沒料到浣衣局裡竟掩埋著這樣一顆奪目的明珠。
王府裡原是有王妃的,先帝御賜的婚事,又是戶部尚書家的千金,同王爺門當戶對,嫁過來不久就有了一子,名叫天賜,已滿五歲,府中祖母愛如掌上珠。
本是圓圓滿滿的一家人,直到那日恭海王不顧所有人的反對,一意孤行地娶了雩兒。
想是這浣衣丫頭是個天生的妖女,迷得王爺昏了頭,那樣低賤的出身,給她個妾室的位子都算勉強,王爺竟一心扶她當了側妃,從此極少往王妃房裡去。
幸而這位側妃牢記自己從前的身份,倒不是一朝飛上枝頭便輕狂的人,王妃要博個賢良人的名兒,暫且委委屈屈地忍了下來。
一日王妃經過書房,聽得裡面兩人笑語,在窗外悄悄瞧了瞧,卻是恭海王正握著雩兒的手教她寫字,一時聽得側妃歉然道:「妾身不通詩書,叫王爺見笑了。」一時又見王爺吻了吻她的耳垂,低聲笑道:「這有什麼?咱們的日子長著呢,我以後慢慢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