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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據江淮事後回憶,他說最多兩分鐘。
我屁股上被人踹了一腳。
不但沒有人管我,問我磕得疼不疼,拉我起來,安撫我,問我為什麼要哭……還有一個路過的人踹在了我的屁股上。
我捂著屁股回頭,眼前哭得一片模糊。
我看見一個小男孩。他和我差不多高,或許還比我矮一些,面板很白,手臂小腿都瘦瘦的,細細的,頭髮剃得很短,居高臨下地睨著我,既厭煩又嫌棄:「閉嘴,你太吵了。」
我哭得更厲害了:「你、你憑什麼踹我!嗚嗚嗚,你踹我,我屁股疼,我屁股都破了……」
這大概是種我從小就習得的博取別人關心的說話習慣。
其實我屁股不疼,他只是輕輕地踹了我一腳。
但我故意說得很嚴重,這樣我就是佔理的那個了。
小男孩好像有幾秒鐘的無措,手在褲兜縫搓了搓汗。我趴著哭,他站著看,半晌,他朝我伸手:「我不踹你了,你別哭了。」
我哭著,打了個嗝,眼皮哭得腫,我從腫縫裡瞟了小男孩一眼,猶豫好久,拉著這個唯一向我伸手的人的手起來了。
開學第一天,我跟屁蟲似的跟了小男孩一天。
小男孩在前頭走,我在後頭扯著他衣服,拉出好長一條。
他好像不耐煩到了極點,好幾次我都感覺他要揍我了,但是我一開始哭,他就又閉嘴了,只讓我安靜點。
小男孩叫江淮。
那時我並不知道,從此往後,我跟了他十多年。
江淮脾氣不好,家庭條件也不好。
我沒聽他提起過他爸爸,也沒有見過他爸爸。小學一年級,每天放學,都是他媽媽騎著腳踏車來接他。
一開始我和他常常吵架,江淮受不了他去哪我都跟著他,還有事沒事老是哭,哭得他煩,我受不了他這麼兇,我認識的人裡面沒有這麼兇的,天天動不動就要和我動手。
但我還是哭,我一哭,江淮就拿我沒轍,我和他吵完架,我趴在課桌上哭,他就偷偷給我遞紙巾,推推我,擰著眉說你別哭了,丟不丟人。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對江淮這麼執著。
可能是我記仇,始終對班裡其他小孩沒有一個人來關心我的這件事耿耿於懷,也可能是我從小就知道他心軟。
後來我就和他吵得少了。
我們兩個天天一起逛校園,翹大課間,別人在操場做操,我們兩個蹲在教學樓樓角看螞蟻窩,他會拿小樹棍戳戳螞蟻窩,我會往裡面灌水,我一灌水,江淮就會皺皺眉,但是不說話。
他心很軟,我知道的。
再後來,我們關係更好了些,江淮會讓我去他家了。
江淮家破破的,在一個很差勁的小區,我第一次去的時候還很震驚……我姐姐在院子裡養的大狗住的狗屋都比這幾棟樓拾掇得乾淨。
但江淮媽媽做飯很好吃,人也很好。
我一週會去江淮蹭飯蹭三四次。我媽媽知道了,覺得我不應該去這種地方,這種地方衛生不好,也不安全……哪怕那是我同學家。但我爸爸倒是覺得我應該更獨立,自己做決定,而不是天天賴在家人身邊,指望家人的庇護。
我和江淮蹲在他家樓下,一邊戳著螞蟻窩,一邊說要去哪所初中。
我和江淮都是在學校偷懶,天天東逛西逛的學生,但是我們兩個成績都不錯。
那時候江淮頭髮還很短,摸上去都扎手,他蹲在馬路牙子邊,一邊低頭看螞蟻,一邊說他想隨便去個附近的初中,但他媽想讓他去另一所遠一些,但出名的、學費也貴的重點初中。
我抬頭問,如果考得上,你可以去那所重點初中嗎?
江淮問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