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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做了皇帝，萬乘之尊，江山一統，放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翻手為雲覆手雨，不過談笑間。
雅重月自幼年起，對皇位就有這樣根深蒂固的認識。
其後登基，雖有著幼帝不為大臣敬重、皇權旁落的危機，到底還是慢慢站穩了腳跟，給一干文武大臣跪地直呼萬歲，心悅誠服拜倒。
雅重月自認身為大雅二十一任皇帝，泉夜帝的聲名即便超越不過先祖，至少也會青史留名，蒼生敬重。
但在日漸得心應手的社稷朝政之外，心頭陰霾卻自最難以察覺的角落，悄無聲息滋長。
那個給皇帝明媚人生帶來惆悵與遺憾的人，偏居在距離正宮的一處別苑裡，名喚柳從眉。
纏綿歡好過好些次的人，在床上柔軟服從，由得他任意狎戲盤弄；下得床來，雖不至於立刻翻臉不認人，目光中對他耽於私情的不認同與憂心卻無異於最涼的一盆冷水，把雅重月猶自熾身的情慾澆滅得一乾二淨。
有時候他恨恨的想，柳從眉你到底是朕的情人，還是朕的老媽？連南堯月都不曾用這麼憂心忡忡的模樣凝視過朕，你就不能老老實實只要做好朕的身邊人就好，不要去管今天誰上了哪本摺子關係到哪個省份哪裡又鬧了事哪裡又出了天災？
──皇帝年輕力壯，正是猛於虎狼的時候，偏生遇上個禁慾派的柳從眉，打不得罵不得哄不得誘不得，苦悶得死。
這日雅重月下得朝來，擯退隨從，腳步自然就往柳從眉那處去。轉過舞英殿拱廊，正待出得宮門，從亭榭假山後轉出來一人，身後眾多宮女環侍，正是雅重月髮妻淑莊皇後。
皇後先瞧見雅重月，停了腳步，微微欠身一拜：&ldo;臣妾參見皇上。&rdo;
雅重月也停步，微笑著應答：&ldo;皇後免禮。方遊園回來？&rdo;
他倆五年夫妻，無論人前人後，彼此從不稱呼對方姓名，客套生疏得緊。除去用膳時分，皇後極難見到皇帝一面；即便同床共枕，雅重月也鮮少同她溫存親熱，這一國之母，做得著實寂寥冷清。
今日若不是偶爾撞見，只怕又要到很晚時分，才看得到皇帝回宮安寢。
皇後眼底閃過一抹黯然，雲鬢上珠花翠翹稍許搖動，卻掩了心思，恭敬答自己的丈夫：&ldo;是，昨日下過雨，臣妾見園中花色清新喜人，便去遊逛了一回。&rdo;
雅重月點頭：&ldo;甚好。&rdo;
他本是虛言客套，並不在意皇後究竟去了哪裡做了什麼。這麼閒聊了幾句，自覺功夫已做足，說罷便要越過她繼續前行。
皇後跟著轉身，緊走幾步追上他：&ldo;皇上……&rdo;欲言又止。
雅重月心裡惦記著由於忙於朝政，好幾天不曾去看望的柳從眉，但又不好當著皇後的面顯露出急躁心態來：&ldo;皇後有事請說。&rdo;
淑莊皇後怎會不知他行色匆匆是打算去哪，放在平時，她會是秉承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任由皇帝與意中人廝守。但今日與平素大不相同，是個特別的日子。
&ldo;皇上，&rdo;她猶疑著開口，心頭抱著小小的期望，&ldo;皇上今日幾時回宮？&rdo;
雅重月眯起鳳眸，想了想：&ldo;亥時後吧。&rdo;
&ldo;……皇上可否早些回來？&rdo;
這還是她第一次對自己設定&ldo;門限&rdo;，雅重月雖不覺得不快，心間還是覺著了一些奇怪。抿了抿薄唇，帶詢問的望向她，等她解釋。
&ldo;皇上還記得今日是什麼日子麼？&rd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