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撥衝鋒格鬥,一撥預備待命。
當狐狸釋放毒氣,反撲上來廝咬時,預備隊鼻孔裡塞著辟邪驅穢的艾蒿奮勇衝上。
因為我們的軍師刁小三知道,狐狸不可能連續放屁,它們的第一屁氣味濃烈,第
二屁就淡薄無力。當然那些被屁燻暈的豬也奮勇作戰,寧願眼珠被摳出、耳朵被
咬破,也死抱著敵人不放,為第二撥衝上來的預備隊創造了殲敵的機會。幾場大
戰過後,沙洲上的狐狸死傷過半,沙灘上到處是它們破碎的屍體,茂密的紅柳梢
頭,懸掛著幾條被甩上去的肥大蓬鬆的狐狸尾巴。飽食饜足的蒼蠅棲止紅柳,使
柔軟的枝條變色變粗低垂,彷彿結滿果實的灌木枝條。經過與狐狸的大戰,洲上
的野豬群成了一支富有戰鬥力的隊伍。這是一次卓有成效的實戰練兵,也是人豬
大戰的序幕。
儘管我和老刁預感到高密東北鄉人會發起獵豬行動,但中秋節過後半個月,
依然沒有動靜。老刁選派了幾個機靈的小野豬泅過河流去打探訊息,但它們都如
羊肉包子打狗般有去無還。我估計這些小傢伙多半中了人的圈套,被他們逮住剝
皮開膛剁成肉餡包子。那時候,人們的生活水平已有大幅度提高,吃膩了家豬肉
的人們開始追求野味。所以,這年深秋的獵豬運動,打著一個冠冕堂皇的“翦滅
豬魔為民除害”的旗號,實際上是一場滿足權貴們口腹之慾的野蠻狩獵。
許多重大事件的開始就像遊戲一樣,這場持續半年之久的人豬大戰開始時也
像遊戲。那是國慶節假期的第一天上午,豔陽高照,秋高氣爽,沙洲上洋溢著野
菊花的香氣,還有松樹釋放出的松脂香氣,還有艾蒿釋放出的草藥香氣。不好的
氣味當然也有很多,咱家就不說了。長期的和平使我們頭腦中繃緊的弦早就鬆弛
了,野豬們飽食終日,無所用心,有的在樹叢中捉迷藏,有的在高坡上看風景,
也有的在談情說愛,有一隻爪巧的小公豬扯下柔軟的柳條編成圓環,環上遍插野
花,套到小母豬的脖子上,那小母豬搖著小尾巴,靠在小公豬身上,幸福得像一
塊即將融化的巧克力糖。
就是這樣一個美好的日子裡,十幾艘船從河上漂來。船上都插著紅旗,領頭
的那艘鐵殼機動船上還有一套鑼鼓,被敲打得喧天動地。起初,沒有一頭豬會認
為這是一場屠殺的前奏,還以為是工廠、機關的共青團或者工會組織的秋遊活動。
我與刁小三站在沙丘上,看著這些船靠上尖沙灘,又看到各船上的人大呼小
叫地下船登陸。我不時地低聲向刁小三報告著看到的情況,刁小三歪著頭,直豎
著耳朵,聆聽著遠處的動靜。大約有一百人,我說,看樣像旅遊的。有人吹響了
哨子。“他們集合在沙灘上,好像在開會。”我說。吹哨人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
地隨風飄來。他說要人們排成一隊,刁小三對我複述著那人的話,拉網掃蕩,輕
易不要開槍,把它們逼到水裡去。——怎麼,他們還有槍?我驚訝地問。——這
是衝著我們來的,刁小三說,發訊號,集合隊伍。——你來吧,我說,昨天吃魚
時被魚刺紮了喉嚨,你來。刁小三深吸一口氣,仰起頭,半張開嘴,從喉嚨深處,
發出一陣高亢尖厲、猶如防空警報一樣的嗷叫聲。沙洲上樹枝搖擺,荒草波動,
許多野豬,大的,小的,老的,少的,從四面八方往沙丘上會合。狐狸們受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