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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吧。”女皇注視跪拜在眼前的兩人一會兒,悠悠移開目光,落在一旁悠然葳蕤的枝叢間。御手緩抬,拈一片沃葉,不經意在指尖念碎:“蘇儉行,三天期限已到,你想給朕一個什麼樣的解釋?”
“臣惶恐。”蘇儉行微微垂首,呈上一盒血紅珠璣,“臣愚鈍,只追回了丟失的佛寶。”
女皇拂袖轉身,冷冷道:“這就是你給朕的解釋?”
“臣惶恐,當日塔中不自量力,是臣狂妄,臣願憑陛下處治。”蘇儉行垂眼,聲音恭敬卻又不卑不亢,沉靜從容。
“蘇儉行,當時要查的是你,如今查不出的也是你,你當朕是三歲的孩子。可欺不成!”女皇聲音沉緩,卻自是透著一股寒意。
“回陛下,當時臣請查案,實因使郎慘死,臣身為龍墀衛一員,不能不庶竭駑鈍,忠心輔上。而今無果,臣不敢推脫,只自恨才疏學淺,難當大任。”
女皇探尋地回過身來,目光落在那恭立垂目之人身上,微挑的嘴角帶了幾分玩味:“你當真不知?”
“臣等辦事不利,陛下降責,臣不敢有怨言。”
謝遙知一直恭立一旁,聽這一問一答心裡暗自吃緊。女皇步步追問,蘇儉行若實話實說,必觸聖上逆鱗,若答不知,便又是坐實了欺君之罪,真真是進退維谷。而今她回話句句圓滑,不正面接應,雖是巧妙,然在聖上這前朝後宮沉浮多時,歷人無數,果真就看不出來嗎?此刻一片岑寂,連一聲大氣都不敢出,鼻觀口,口觀心,只覺背後冷汗涔然。
這確實是一場賭,一場豪賭。
不知過了多久,但聽女皇輕嗤兩聲,接著笑聲漸響,直笑的人心下驚惶不定:“蘇儉行,你好,你很好。”一甩衣袍,乍然轉身,“想不到簡紹一個小小的使郎,倒□□出這樣通透的人兒來——你,抬起頭!”
沉靜的目光不慌不懼地迎上,女皇微微頷首:“甄明臺,簡部,隨習龍墀衛蘇儉行是嗎?”
“是臣。”
“好,你的回答朕很滿意。”女皇眼中含笑,尊貴的容顏一如高不可測的九天,“簡部不能多日無主,即刻起,由你接任簡紹之位,簡部改做蘇部,謝遙知任蘇部副使郎。”
漆黑的眸子乍然一縮,兩人齊齊拜倒:“臣謝陛下培植。”
女皇定然看著一切,就像曾經多少次將一切操控在掌中一般。曦華普照,映在園中涼亭石桌上,恰是一局已近尾聲的殘局。
……
天邊魚白漸顯。
蘇儉行灑完最後一盞卮酒,長嘆一聲,斂衣起身。
“阿蘇……”身後謝遙知輕喚。
“遙知,他是我父母的摯友,我的師友,我卻不能為他收屍,只能在這無人之地,為他立一座衣冠冢。”墳頭石碑上,硃筆題寫的簡紹兩字鮮豔刺目,彷彿天人血淚。“他是太愛自由了,哪怕是明知希望渺茫,也要拼盡全力試一試,或許,他可以無悔了。”蘇儉行苦笑,“阿謝,我本以為這一天雖然遲早要來,卻不至於突然地讓人手足無措,原來,還是我天真了。”
謝遙知垂首肅穆:“走在岸邊的,早晚要被河水溼鞋。不過阿蘇我不明白,聖人為何會讓你我,這等完全沒有資歷之人來接手龍墀衛?”
蘇儉行嘆一口氣,放遠目光:“阿謝,這才是聖人啊!你若為她效忠,這便是一步登天,無上的恩寵;你若懷有異心,這便是警告,鹿鳴寺側塔就是下場。聖人不殺你我,並不代表信任我們。”蘇儉行說著,微微搖頭,“阿謝,對於你捨不得又不放心的東西,你會怎麼辦?”
“自然是隨時抓在手裡。”
“這就是了,聖上她,是百年來難遇的巾幗英才。”目光迴轉,“大德那日之言,我今日才算是懂了。呵,生死有命富貴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