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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卜寸的手是放於背後,粗暴的被手銬扣緊在椅背上的鏤空裡,椅子是被焊到地上的,他真沒張祈靈那邊享福,冷板凳坐了挺多天了。
他仔細回想著吳峫的計劃,現今只覺得好笑,自己怎麼就答應下來了?他抬頭看向張祈靈,二人之間隔著玻璃,還有不足二十米的距離,這個角度能看到張祈靈裹著被子睡著後傾瀉出的一頭長髮。
【幫助黎簇在汪家活下去】
衍卜寸簡直要被這個任務折磨瘋了,別說黎簇了,他連只蒼蠅都沒在這裡看到過,而且他早就被汪家追捕很久,如今羊入虎口,自己給送上門來了。
剛吃了屍蟞丸的他嘴裡一陣腥味,這讓他回憶起自己初有記憶的時候。
那天,他只記得自己滾在雪地上,山上的風雪冷的嚇人,狂風怒吼著將他瘦小的身體吹倒,他抹了抹嘴邊的癢,發現嘴裡一陣腥甜,雖然年幼,卻又知道這不是自己的血。
他漫無目的的走出雪山,這裡原來叫墨脫,走到很遠的地方才看見村落,人們穿著藏袍行色匆匆,似乎對外來的他懶得搭理。
他當時終於忍不住倒下,飢餓和寒冷交織,他像個小乞丐一樣,一頭磕在了人家門檻上暈了過去。
然後再次醒來時,他就感受到了溫熱的懷抱,那是個藏族女人,說著他聽不懂的藏語,語調卻很好聽,配合著她的嗓音,整個童謠唱的極其溫柔。
這時候的他是個才五歲的孩子很快在這種安心的環境下睡著了。
他被那個女人收養了,在洗澡時,她發現了他身上那些奇怪的孔洞,且有規律的排列著,卻又不會漏水,等他再大些時這些洞就癒合了,而他那時候也知道了這個女人的名字。
白瑪。
她會唱著童謠,抱著他咿咿呀呀的唱些小曲子,白瑪是個如太陽一樣溫暖的母親,她給了無親無故的他沒有限度的愛。
然後終於有一天,白瑪病了,他那時候已經二十四歲了。
“小關呀,我想等他。”
白瑪說她想等他。
可他是誰?終於,白瑪服下藥後睡著了,小關則一直守著躺在藏海花中的白瑪,鮮紅的藏海花盛開的絢爛,雨落撐傘,雪打擊霜……
他守護著白瑪,在日復一日的生命長河裡,同樣等著白瑪想要等來的人。
終於,小關發現自己的身體年齡停滯在了二十四歲,但實際上他已經三十五歲了,外貌卻還和當年一樣,白瑪也是,沉睡的她,依舊是那眉目溫柔的慈善模樣,她已經在收養自己之前,經歷了太多的風霜,眼角的細紋被他的指腹摩挲。
白瑪已經等待了幾十光年,或者還有更久。
小關在很長的時間裡都在猜測白瑪的年齡,是五十多歲的知命,六十歲的花甲,還是七十歲的古稀亦或是八九十歲的耄耋,一百歲的期頤之年,他不敢去問上師,這個愛護自己的母親,曾經在雪山耗盡這輩子的生命,眺望著遠方期待了那個“他”多少年。
但無論如何,
小關不會再長大,白瑪也是。
他們好像都停留在了最愛對方的那年。
而終於在極盡平凡的這一天,他和她等到了那個人。
小關從始至終都知道,白瑪這個母親是自己一頭磕來的,而從外頭來的那個孩子,“她在哪,我要去見她。”打一進門開始就只說過這一句話。
上師將白瑪,抬進了她曾經抱著小關哼童謠的那張床上,可因藏海花葯性的原因,白瑪並沒有完全醒來。
原本靜謐的房間中,小關再次聽到了那帶有愛意裹挾的心跳,白瑪的心和呼吸,正在為那個孩子雀躍著。
上師說,
那個孩子,他是張啟靈。
是白瑪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