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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了。
她已經這樣努力地堅持了六年了,為什麼不能再給她多一點時間?
為什麼上天一定要把爸爸的生命奪走?
到底為什麼呢?
她明明都已經很努力了。
她真的已經很努力了。
凌晨夜裡,陳寂一個人打車去了療養院,在病房裡看到了已經離世的爸爸。她走上前去,平靜地為他穿上壽衣,打電話聯絡殯儀館,看著他被車拉走,然後也乘車去了殯儀館,選了一個盛放骨灰的小盒子。
第二天一早出殯,天色微明時,陳寂回到了家中。
陳芷婷和姑姑、姑父都在家,很多面孔陌生的親戚也紛紛趕了過來。姑父請了一個陰陽先生來安排喪禮,陳寂按照陰陽先生的指示,端著盛滿生米的電水壺去廚房接水,路過客廳的時候,面無表情地從正站在爸爸遺像前大聲哭喊的陳芷婷身側走過。
「在那兒哭的那個姑娘,是小寂嗎?」有遠房親戚好奇問道。
「不是,那個是芷婷。小寂是旁邊那個。」姑奶奶回答親戚說。
「她看著都沒有她妹妹傷心。」
「她一直這樣,自私,沒良心,和她媽一個德行。」
陳寂默默端著泡好米的水壺去了祭拜的地方,燒紙,灑米,磕頭,完成了祭拜過程後,時間已經到了早上七點,靈車從小區大門外駛入,停在了家門口。
一夜未睡,陳寂披著孝服跪在靈車前,只覺得眼前的平地在不停地晃動。她大腦缺氧,一片空白,早就完全停止了思考。
儀式正式開始,陰陽先生把燒著炭火的瓷盆「啪」地摔碎在她的面前。她眼前黑影重疊交錯,只覺得自己馬上要倒下,立刻用手扶穩地面,強撐住搖搖晃晃的身體。
她知道,接下來要給爸爸磕頭,然後坐上靈車,陪爸爸走完最後一程。
所以她現在還不可以倒下,還不可以。
「你怎麼不給我小叔磕頭啊!」
「你怎麼不磕頭!」
「你磕不磕!」
陳芷婷突然從她身後撲了過來,手掌緊緊按住她的後頸,把她的頭往火盆的碎片上壓。陳寂想要掙脫,卻只覺得渾身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姑姑也緊跟著撲了上來,和陳芷婷一起,拼命去扯她的胳膊,按她的頭。額頭壓上滾燙的碎瓷片,滲出了鮮紅的血,陳寂卻忽然一點都感覺不到疼。
陰陽先生被突然發生的激烈場景嚇得接連後退了幾步,周圍的所有人都立刻躲得遠遠的,神色冷漠地圍觀著眼前這齣與自己無關的荒唐鬧劇。
一向如此。
沒有一個人會站在她這邊,每一次都是這樣,一向如此。
為什麼活著要這麼艱難。
陳寂輕輕閉上了眼睛,開始認真地去想,她到底為什麼要活在這個世界上。
活著到底有什麼好?
活著只意味著失去,不停不斷地失去。
所以,就讓她狼狽不堪的人生徹底結束在這裡,是不是,也沒什麼不好?
「長大不只會有失去,還會有收穫。」
「我一直覺得,人生就像一趟乘坐公交的單向旅途。」
「車上總是會有不同的人。有一些人,他們會在途中下車,可也有另一些人,他們會在途中上車。」
「成長從來都不意味著單向失去。」
「只要列車還在向前開,我們就總有機會,在未來和一些美好的人相遇。」
「姥姥只是先下車去等我們了。雖然我們只陪她走過了很短暫的一段路程,但至少在這段旅途裡,我們和她都深愛著對方,感受到過幸福。」
「小寂,當年你弟弟的那件事,爸知道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