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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得微微有些駝。
水夫人瘦骨嶙峋的手負在他的手背上,目光如水,緩緩在他臉上流淌,他彆扭地將眼睛轉往別處。
“至稀,”她停頓了一會兒,像是在積聚氣力又像是在斟酌詞句,“我沒有代你娘照顧好你,這本應當是我應該做的。……幸虧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這些年來一直是你在代我照顧你父親。你做的很好,比我預想的更加好,水家的事務交管到你手中我很放心。你是長男,家裡的頂樑柱,一定要支撐起水家上下數千號人,……無論今後發生什麼事,你一定要記住,你首先是水家的嫡子長孫!至稀,你一定要記住。——清兒,嘉洛,你們過來。”
她費力抓住我們的手疊放在一起,水至稀驚惶著想掙脫,我忙緊緊握住,就算是強迫,也不能讓他躲開。
“她們都是你的妹妹,答應我,今後要好好照應她們。清兒,嘉洛,你們要孝敬父親,尊重兄長。”
水至稀沉默了半晌,終於緩緩點頭,清癯瘦削的頭顱彷彿有千斤重。
我的心中一聲低嘆,精明睿智者如水夫人到最後也只能以這種方式託孤。我無所謂,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而清兒變成潑出去的水之前卻必須在他的照應下生活好幾年。所以即便是強迫,即使是心頭不安,軟硬兼施也要讓他承諾。突然有點愧疚,憑什麼要讓他承受這些,毫無益處的累贅。僅僅是吃定了他的怯懦?
“清兒,嘉洛”她叫住我們,目光卻對著她的丈夫,微微蘊著歉意,“我有幾句話要對女兒說。”
“你們孃兒三個好好說說吧。”水太傅點點頭,揮手示意大家退下,善解人意地掩上了門。
我和清兒迷惑得對望了一眼,不明白有什麼話甚至不能當著清兒的爹,我的義父的面說,回頭見她微微闔著眼瞼,彷彿在掙扎著積蓄最後的力氣,不由鼻間一酸,幾欲潸然,清兒的淚已經簌簌地落下,泣不成聲“娘……”。水夫人睜開眼,久久地凝視我,溫柔地像是在看一件易碎的瓷娃娃。她輕輕嘆了口氣,笑容苦澀:“見著令兄代我說聲抱歉,我沒能夠照顧好你,……嘉洛,好孩子,今後就要靠你自己了,你跟清兒一定要相互扶持,若有什麼難處就去找靜嫻師太,她會幫你們的。——清兒,以後娘不在了,你要處處小心,凡事要和嘉洛商量著辦。”我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能拼命地點頭,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答應我,今後你們就是親姐妹。”她將我們的手握進掌心,強自坐起身來,臉憋的通紅,“一定要照顧好你們的父親,這一生我做的不夠,只能求你們彌補為孃的不足了。”我和清兒都哭得哽咽,只是點頭,惟有這樣,她才能走的安心。
一切都交代妥當,她疲倦地閉上了眼,揮手示意我們離開。
秋天的陽光透過窗子上裱糊的綿紙在她臉上打出了一層薄薄的光暈,她的面孔模糊而清晰,陽光忽略了她病態的容顏,光和影的恰到好處只突顯出了蒼白而安靜的美麗。輕柔如梔子花瓣的微笑靜靜的停駐在她的唇角,安詳得彷彿晚間的清風拂過。
我小心翼翼地退出去,清兒也被我拉走了。不想打擾她正沉浸的美好回憶,浮現在她腦海中的會是什麼?她絢爛的青春年華還是她曾經的愛人,這一切已經並不重要,我所知道的是她最後的時光裡記得是過往的美麗。
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
永別了,我的老師,我的母親。願您在另一個世界安好,願您的苦心不是枉然。
葬禮沒有如她自己所願的那樣諸事從儉;越是身份尊貴,就越身不由己。水夫人的葬禮幾乎轟動全城,整個洛城一片悲傷的愁色,這個極具傳奇色彩的美麗女子,這個中土最負盛名的才女——花梔子,這個盛世豪門的當家主母——水夫人,微笑著為滿地黃花堆積。涼風起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