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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走下丹墀,迎面便碰到了一個身著黛藍色纏枝紋錦袍的高大男子。身量修長,面容白皙,高鼻深目,正是他的二哥,廣陵王拓跋適。兄弟二人素日便外表客氣,心有齟齬。廣陵王性子沉穩,城府心機皆不可測,是兄弟中最不好相處的存在。
兄弟相見,互相行了個禮。若按以往,便是擦身而過,不再多言。
可是今日,拓跋適卻出乎意料地停在他身側,笑道:“原以為九弟會遲些日子回朝,緣何早早便回來了?”
這一問,便有些明知故問。若不是他進獻妖女入朝,自己何至於匆匆回來,投身於這樣的亂局之中。隱忍著怒氣,笑得清淺妥當:“聽聞二哥剛剛升了車騎大將軍,特地回來恭喜。”
話語裡的不滿不言自明,拓跋適卻絲毫不以為意,薄唇一彎,斜長銳利的眸子裡帶著審視的意味,道:“九弟的衣裳髒了,快回府去換一件,為兄就不打擾了。”說完,拱了拱手,走上了臺階。夕陽斜斜照在漢白玉的龍尾道上,跨上臺階的拓跋適背影中都寫著志得意滿,意氣風發。是啊,之前年少得志的人,從來都是自己。如今,也該輪到他了,先皇后嫡子,眾皇子之首,軍功卓著的廣陵王。
對於權勢,拓跋逸並沒有什麼眷戀,蠅營狗苟,勾心鬥角的日子,他覺得既疲憊又厭倦。但是他也是一個熱血男兒,由不得別人隨意欺侮,看不得黎明受苦,不願意安樂祥和的江山危機重重。
被貶斥到邙山守靈,他攜著滿腔的怨憤難平,朝局如此,讓他失望,離開去平靜片刻或許也好。
節氣已過小雪,眼看著一天天冷了下來。收拾好東西后,他來到了瑤光寺。曇靜法師是他的姑母,小的時候在宮中時常見面,那時她未出閣,總愛帶著他玩,因此現在見面也還是對他無比慈愛。他在大殿中禮佛片刻,又對著阿孃的靈位默哀了許久,才緩緩來到了後院之中。因寺中皆是比丘尼,他作為外男不好到處走動,便坐在法師安排的禪房中飲茶等待。
“璧郎此來,並僅僅是為了悼念左昭儀的吧?”曇靜法師一身緇衣,絲毫不減雍容氣度。聽聞她當年因為沈雲彥早逝,心灰意冷才來了寺中出家。聖上千萬個不捨,卻還是拗不過她死寂的心。想來寺中的日子如流水一般靜謐,這麼多年,她竟然比深宮的婦人們,氣色好得多,整個人慈眉善目,儼然一尊菩薩。
拓跋逸雙手合十,施了一禮,才道:“法師莫怪,今日借貴地,只為了見一個人。”他和妙華之間的事情,若能得個圓滿,少不了法師的幫忙。所以,他並沒有掩藏,直接表明了意圖:“那個人,法師也是熟悉的,正是之前寄養在寺中的沈氏妙華。”
這個名字一說出口,法師臉上的微笑僵了僵,思忖了片刻,才回了一句:“原來蓮奴之前所說的男子……竟然是你……”
這一句,好像帶著嘆息一般。她在寺中多年,塵世之中無牽無掛,只有妙華,這個孩子從寄養寺中第一天開始便與她有緣法。這些年,日日相伴,情分的深厚幾近母女。她真心不希望妙華與皇家有什麼牽扯,但是怕什麼便會來什麼,她到底還是沒有逃開這個網。
“法師莫怪,侄兒待妙華,實屬真心,神佛可鑑!”拓跋逸選擇了這個俗世的身份去說服法師,希望她可以理解他的情意。
門外陰雲密佈,狂風亂作。他擔憂的神色做不得假,曇靜不是懷疑他的真心,只是就算是真心又能如何,皇室就像是一灘渾水,任誰捲入都會沾惹一身汙泥,難得清潔。許多年前的事情湧上了枯如死灰的心中,她茫然望著窗欞外面的一片灰白天色,眸中浮上了深重的悲哀之色。
“實話說,貧尼並不希望妙華再與皇家有牽扯。很多事情,不是你一人能夠決定的,造化弄人,命運詭譎,我等眾生許多時候都是無能為力。妙華這個孩子,單純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