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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公子一番大肆吹捧,只是想藉此打擊葉行遠的氣勢,但方姓士子卻並不領情,厲聲喝道:「俗人退去!你這官宦子弟只會附庸風雅,又懂什麼書道?比起這種浮滑之徒,更惹人厭,還是請走遠些!」
葉行遠原本不認識這人,但聽說他姓方,又聽這說話口氣,頓時想了起來。唐師偃跟他提過府城文藝圈裡,大家公認的下一代領軍人物,便是城北方家莊號稱「書狂」的方叔翰。
這方叔翰出生縉紳世家,父祖都有功名,家境殷實,是城北的大地主。他專注於書法之道,四五歲時就常在河邊,以樹枝劃沙於地寫字,頗見筋骨。還曾得到路過的朝廷大員讚嘆,要賞他銀兩,他卻之不受,拒絕道:「不願以字之精神,換阿堵物。」
一時間傳為神童,及至年長他中了秀才後,卻也不甚在意功名了,平日只是在家賞讀字帖,以寫字自娛,其它諸事不縈於心。
唐師偃與葉行遠說過,這人才氣高於靈力,更無心感悟天機,脾氣如同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也不善交際,科舉之路估計是沒指望的,日後必然也只能是地方才子名流。
其實方叔翰也時常進城與四大才子交杯換盞,只是這段時間不曾出現,與葉行遠緣慳一面,沒想到居然在此碰上,口氣還如此惡劣。
葉行遠知道有些才子個性十足,對任何人都是這種粗暴態度,看在唐師偃的面子上生不起氣來,所以帶著歐陽紫玉和陸偉退到另一邊去。
書法乃是寧靜之道,勝負高下自有心知,爭口舌毫無意義。再說他也並不覺得自己的書法就一定比別人強,自誇第一確實太狂妄了。
這次書法的考題倒是簡單,不過只是書寫一段同樣的殘碑,由名士品評,最後確定高下。
果然是回歸了常規,彈性的空間比較大,放入最後一關計程車子需要有多少,完全可以由主辦方來控制。
只是殘碑之上這一段要書寫的文字卻有些古怪,開篇是,「故知不變一言,決非天運。而悠久成物之理,轉在變動不居之中。是當前之所見,經廿年卅年而革焉可也,更二萬年三萬年而革亦可也。特據前事推將來,為變方長,未知所極而已……」
這方文字不曾出在聖人經典之中,道理更是與聖人所言天機有違和之處,葉行遠尚未看完,就已經聽身邊之人驚呼連連。
方叔翰眉頭緊蹙,死死地盯住碑上文字。別人都在猜度這文中大意,在他眼裡卻只有書法的間架結構,這一段文字不但文理怪,字跡也怪,寫得疏疏落落,初看起來寡淡無味,但每一字一筆,卻如刀砍斧斫,彷彿是戮力求生一般,頓時讓字型變得有些不凡。
他伸指虛摹,想要模仿這段文字的妙處,只覺得指法有些滯澀,始終沒有那種力道千鈞之感。
正自納悶間,方叔翰忽然瞥見在側面不遠處,葉行遠也已經抬起手,手指虛畫如龍蛇,毫無阻澀感覺,不由得吃了一驚。剛剛被他斥責的浮滑少年,竟然能比他搶先一步,領悟這古怪字帖的真意?
葉行遠還真沒多想,這文字確實離經叛道,但是與他上輩子接觸過的各種激進思想相比,也算不得什麼。而這筆法雖然特殊,但與「宇宙鋒」那種一劍西來斬破天地的氣勢相比,又遠遠的及不上。
在別人眼中這是驚世駭俗,但在他眼中卻不過只是普通東西,心理上沒有震撼的感覺。因此達成舉重若輕境界,信手拈來揮灑自如,還能有心情在空中虛臨的過程中,改去這字跡裡過於牽強、轉折生硬的毛病。
張公子盯著考題看了半晌,最終放棄了自己下場,再次使出召喚大法,有錢有勢的人就是這麼任性!
這次他的伴當是個年輕師爺,筆力矯健,擅長一手臺閣體正楷,雖然不以個性風格見長,但中規中矩的字型絕對是比賽時的最佳選擇。他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