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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左陽頓了頓:「還有老南明王的碑,父親的碑,長兄的碑……」
「那這是?」火光跳動的油燈邊,北千秋漫不經心的問。
左陽的手指撫上石碑:「是那個人人唾棄,權傾一時的內司姑姑的碑。」
北千秋噎了一下:「那你丫是不是有病,都說了人人唾棄,還給她立碑。」
「我十二歲時,太后逼我入宮,又命母親上山入寺為尼,只是為了牽制左家權勢。我本以為在宮中我肯定日子不好過,幸而內司姑姑一直護著我。」左陽笑了一下:「真人與傳言當真不同。」
北千秋偏頭看他,似乎在等他繼續說。
左陽覺得北千秋今天真是個不錯的聽眾。
「帶二品官佩的內司女官,實際上她是皇上最重要的心腹。你應該也聽說過不少內司姑姑的傳聞吧,畢竟從永隆十七年到永隆二十六年,她可是長安城的頭號紅人,也是頭號佞臣啊!長安城裡的內司府華貴萬千,周圍幾十里內,樓榭亭閣,高下錯落,堪比順帝行宮。」左陽笑道:「結果後來我才知道,那都是放屁——」
「她可不講究了,衣服也沒什麼好的,內司府空有那麼大地方,裡頭空空蕩蕩的,都沒幾個侍婢。外頭那麼訛傳,也主要是因為她在長安太囂張了。她一個女官,常年侍奉在御書房聽政,甚至打斷皇上與大臣的會談,順帝病時,甚至要她來幫忙批摺子,她寫了一手跟順帝幾乎無差別的書法——」
「這麼囂張,怪不得死得早。」北千秋道。
「不過她真的很有本事,我被送入宮裡的時候,我娘怕太后以我為籌碼後,萬一左家與太后出了什麼摩擦便會殺了我這個無用的籌碼,就託了這位內司姑姑來照顧我。結果入宮之後,反倒是她百般苛責我,到太后和皇上面前指責汙衊我,說了很多類似於我欠□□,沒素養之類的話。」左陽說這話的時候卻笑著:「你猜後頭怎麼著?」
北千秋沉默的搖了搖頭。她少見左陽這般多話。
「後來啊,她跟我發生了極大的衝突,惹得她暴跳如雷,說定要弄死我。她到皇上和太后面前,要我死才能忍下這口氣,我若不死,她就在宮內罷手不管。她說的罷手不管可不是宮內放權,而是要攪得翻天讓人求她回去才肯罷休。太后和我娘都知道她是頂了天的混帳,面上內司姑姑也不過是個下人,但她權勢滔天又極得皇上信任,她要我死,我就不會有好結局,可畢竟左家人都在長安,總不能真的殺我——」
「於是就雙方各退一步,我能留命,卻要被她折辱。內司姑姑命我換上小太監的衣服,做她的近侍跟班,把苦活累活都安排給我。我娘在寺裡氣得暴跳如雷,我爹一直上書要討回公道,可當我住進她宮內的住處時,內司姑姑把我拉到一邊,跟我說:『這是你孃的意思,你唯有時時刻刻都放在我身邊,你娘才能安心。你放心,在這宮裡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安全,唯有在我身邊。』」
左陽嘆了一口氣說道:「外頭人全都是在罵她,說她連郡王世子都敢折辱,簡直反了天,我卻覺得,在宮裡頭,跟在她身邊幾年,真是最安心的時候,睡得最好的時候。後來……」
「後來她死了。我可是聽說過她死了之後,長安城一片叫好,每個人都在說盛朝與順帝是被她這個妖婆誤了十年。」北千秋接話道。
「嗯,她死了。太后一副拯救我於水火之中的樣子,將我從她宮裡抬出來,換上郡王世子該穿的衣裳,帶著金玉小冠,握著我的手只說苦了我了。」左陽聲音幽幽的:「太后轉身一走,我幾乎是滾在地上咬著衣袖哭。她說不許叫任何人知道她保護我這件事,她死了,我都不敢哭出聲。但我知道是我沒能救得了她,是我的無能導致了她的死。」
左陽並不說具體的事情,北千秋也不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