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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那顆老松,她興許就粉身碎骨了。
昏迷之前發生的事,統統不記得,她是被疼醒的,疼的地方太多,都不知該顧哪邊,索性自暴自棄,輕輕翻個身,面朝上望天等死。
那顆救了她命的松樹,在頭上十餘尺的位置,陽光透過鬆枝射下來,有些刺眼,兩眼被血糊了一層,看到的天與樹都是紅的,紅的讓人心塞。
此時應該是正午,她卻覺得冷,興許是流了太多的血,也興許是在翻身的時候,袖子裡的白蟬順著她耳朵流出的血爬了進去,咬了她一口。
她想知道自己是怎麼摔到這裡來的,從望不見盡頭的高崖,摔到半山腰一個方寸容人的斷石平臺,半隻胳膊還耷拉在空中,整個人稍微滾上兩滾,就會一落到底。
喉嚨癢,咳嗽了一口,不咳還好,一咳就被嘔出的血嗆的幾乎窒息。勉強撐起身子吐了個夠,吐完後滿嘴都是血腥味。
咳嗽了這一場,她反倒生出一些鬥志,抬手擦擦眼睛,把血擦乾淨,想看的清楚些,入目的一切卻都還是紅,興許是腦袋摔壞了,腦袋裡頭流的血阻塞了過往的記憶,也矇住了她的眼。
掙扎了半天,掙的渾身的骨頭咯咯響,扶著懸崖壁站起來的時候,她在想,要摸著的是一扇門,興許還有條活路,否則,在這上天入地皆不能的半截山崖,不困死也要餓死。
說到餓,肚子就叫了。明明五臟六腑都被血洗了個透,居然還會餓。
比餓更多的是冷,冷到全身的痛感都漸漸麻痺,冷到只想整個人投到一個大火爐裡,燒死也好。
她掉落的這塊山崖,像是被巨斧劈開的斷面,樹木花草都是從石峰生長出來的,唯獨她摔殘了身子保住命的這塊平臺前的石壁,乾淨地像被特意磨光了一樣。
她越發覺得所求不是奢望,這斷崖中間的一塊小小平臺,看起來就像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境入口,否則為何會有人在這石門上,故弄玄虛地擺了一套陣門呢。
她記得住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卻忘記了為什麼會摔下山崖,困在這個不上不下的地方。
強打起精神推算破陣,她很奇怪自己為什麼會解這麼繁複的陣法,那些數算心語方點陣圖畫,一條條清晰閃現在腦子裡。
推九宮算傷門,石門起平臺逆,寬度只容的下一個人。機會就一瞬,她片刻都沒有猶豫,窩著身子鑽進去,人還沒停穩,石門就落緊了,發出咣噹一聲悶響。
裡頭是一片黑,她倚在石門上等眼睛適應,等了一會,睜眼卻還是不得見物。
索性不再等了,行動也越發大膽。她直覺自己從前手腳是很利落的,否則不會受了這麼重的內傷外傷,還能這麼一點不錯地把機關重重的陣給破了。裡頭的暗箭陷阱,多不勝數,她都一一躲過了,像是為破這一陣,曾經歷練了無數次,每一步都熟練的不可思議。
越走越亮,整個人卻越發昏,眼看到的是紅色模糊的色塊,身上更結了冰一樣,冷的牙齒都跟著打磕。
這座地宮的陣只在外一層,走出陣來,反倒迷了路,山洞裡七扭八轉太多穴,上下左右都是路,沒有奇門遁甲的排列,找路竟難住了她,她只能憑著直覺走。走到後來,沒摔斷的左腿都走麻了,前面做了太多的算數,心力交瘁,總覺得下一步就要倒下去,卻不甘心就此停步。
迷濛之間,臉邊溼氣越來越重,帶著氤氳的熱度。熱息燻明瞭她的眼睛,眼前的紅漸漸散去。
順著溫暖的方向走,步子快了一倍,幻想著前面就是她的火爐。
前面的確有她的火爐,她的火爐正立在一方水潭裡。
水潭不大不小,夠容納百十來人,這會就只有一個。水清的見底,就連裡面的人浸在水裡的腿,都十分清楚;潭水也淺的見底,水只沒過人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