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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短暫的沉默間話筒裡傳來了紙張翻動的聲音,曾可達不禁又向門縫望去,背影的右手在堆積的檔案中翻著,抽出了另外一份,拿到面前,認真閱看。
「報告建豐同志。有些理解,有些不理解。」曾可達由衷地說真話。
「說說哪些不理解。」那背影左手拿著話筒,頭仍然低著,在看檔案。
「是。應不應該炸開封是一回事,方孟敖不炸開封是另外一個性質。」
「什麼性質?」
「至少有傾向共產黨的性質。」
「還有哪些不理解?」
「中統徐鐵英那些人明顯是受了方步亭的影響,他們背後有交易。」
「還有嗎?」
「涉嫌通共的案子,又摻入了腐化的背景。這都是我們要堅決打擊的。」
「還有嗎?」
「報告建豐同志,暫時沒有了。」
這回是話筒那邊沉默了。曾可達從門縫望去,背影用鉛筆飛快地在檔案上寫字,接著把鉛筆擱在了檔案上。這是要專心對自己說話了。曾可達收回了目光,所有的精力都專注在話筒上。
「一個問題,從兩面看,你是對的。關鍵是什麼才是問題真正的兩面。《曾文正公全集》,最近溫習到哪一段了?」
「最近主要在讀曾文正公鹹豐四年至鹹豐六年給朝廷上的奏摺。」
「還是要多看看他的日記,重點看看他讀《中庸》時候的日記。很重要。曾文正一生的功夫都化在『執兩用中』上。任何事物都有兩個極端,走哪個極端都會犯錯誤。執兩端用中間,才能夠儘量避免錯誤,最接近正確。」
「是。校長的字諱就叫『中正』,學生明白。」
「說方孟敖吧。如果從左端看他,是共產黨;如果從右端看他,是方步亭的兒子。能不能不看兩端,從中間客觀地看他?既然黨員通訊局和保密局的調查結論能證實他沒有通共嫌疑,就不應該主觀地說他是共產黨。在這方面還是要相信黨通局和保密局。如果真調查出他是共產黨,因為拿了他家的錢就說他不是共產黨,徐鐵英不會幹這樣的事;黨通局和保密局也沒有人敢幹這樣的事。當然,經過調查他並不是共產黨,徐鐵英還有好些人就會收他家的錢。但這些都和方孟敖本人無關。」
「建豐同志,會不會有這種情況?那就是方孟敖確實是共產黨發展的特別黨員,只是由於共黨有意長期不跟他聯絡,不交給他任務,而是到最要緊的時候讓他駕機叛飛?當然,這只是我的直覺,也是我的擔心。」
「任何直覺都能找到產生這個直覺的原點。你這個直覺的原點是什麼?」
「報告建豐同志,我這個直覺的原點就是方步亭身邊那個副手,央行北平金庫的副主任崔中石。因為這三年來外界跟方孟敖有直接聯絡的只有這個人。三年多了,他一直借著修好方家父子關係的名義跟方孟敖來往,可方家父子的關係並沒有緩和,崔中石卻成了方孟敖的好朋友。這很像共產黨敵工部的做法。我建議對崔中石的真實身份進行詳細調查。」
七月傍晚的六點多,天還大亮著,崔中石所坐的這處酒家和窗外秦淮河就都已霓虹閃爍,燈籠燃燭了。已無太平可飾,只為招攬生意。
正是晚餐時,崔中石在下午四點多已經吃過了,便還是那一盞茶,佔著一處雅座,夥計都已經在身邊往返數次了,皮笑眼冷,大有催客之意,也是礙於他金絲眼鏡西裝革履,只望他好馬不用鞭催,自己離開。
歌臺上一男一女已經唱了好幾段蘇州評彈,已到了豪客點唱之時,那夥計見崔中石又不點餐,還不離開,聽評彈倒是入神,再也忍他不住,佯笑著站在他身邊:「先生賞臉,是不是點一曲?」
崔中石眼角的餘光其實一直注意著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