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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雲鵬喝了一口酒,道:&ldo;那年,我才三四歲,聽我娘說,護商前,我爹便把我們藏於後院窯底,才算保得性命。後兵火漸息,出來才見院落被火焚得乾淨,不能呆了,便拉了我遠奔應縣,棲身於一處遠親家中。後來,聽得我家窯藏數千石糧食,我娘知是眾商合股經營,苦於婦道人家,只好求助於這家親戚,他家也開得糧店,便僱車馬借下繁城拉貨,連夜將糧食啟回,原想到大同銷了,將資本如數還眾商家。不想半路被一股流兵劫了去,我那親戚亦殘死亂兵刀下。那可是近萬兩銀子啊!我娘哭著幫親戚料理了後事,便拉著我下了大同,靠給人縫縫補補度日。待我長得大了,便時時給我講:我們賀家還欠著天大的債哩,晉北商家還債不還情,這個理兒可不能忘了。&rdo;
頓了一頓,賀雲鵬淚水淋淋地又是一口酒,道:&ldo;我十三歲時,靠在大同府下窯掙下些錢,我娘便再不許我下井,與我一道開了豆腐房,起先聊可度日,後便有些節餘,又開了間豆腐作坊,勤勤苦苦的。可憐我娘捨不得吃穿,過年時節亦捨不得添些新衣,這二十年來,我娘心頭總有塊心病放不下。她總是惦念著:我們賀家還欠著商空不少饑荒哩,想你爹一生,沒該欠過人家一分錢的。天延村範東家,該著兩千兩銀子,就是拼了死也要替你爹把這饑荒打了,要不,你爹九泉之下也瞑不得目,嚥不了氣的。&rdo;
至此,眾人大悟。
範忠庭在賀雲鵬肩上拍了一下,道:&ldo;雲鵬兄弟,多少年的事了,切莫再提。&rdo;賀雲鵬道:&ldo;少東家,不管多少年,該欠的就是債,是債總是要還,這是我爹為商的規矩,他老人家不在了,父債子還,這是天理,更是人性!&rdo;李掌櫃給他夾了一筷子菜,道:&ldo;雲鵬,你娘呢?&rdo;賀雲鵬長嘆道:&ldo;我娘倆連年經營,生意倒也過得去。去年根下,我娘說給我料理個親事,不料趕著年根兒生意忙,我娘連著勞累了幾天,竟一病不起,先是癆咳,後來竟自去了!&rdo;頓了一頓,又道,&ldo;我娘臨死前,囑我索性將房鋪一併作價賣了,能湊多少湊多少,回繁峙上天延村找範東家,將饑荒打了,欠下些,縱也不多了,向範東家告個罪,再慢慢補還。埋了我娘,我將一間十來年打騰的店面賣了,連著這些年積攢的倒有千餘兩銀子,我只帶了一兩路費,餘下存在大同錢莊。沒想過廣武,半夜遇狼,奔了一夜,路費丟失只好一路討飯到此,幸遇少東家。&rdo;
眾人聽得淒楚,莫不傷心落淚。
&ldo;來,來,雲鵬兄弟,且吃。&rdo;範理陽打破沉默。範忠庭抹了把淚道:&ldo;雲鵬兄弟,你打算怎麼辦?&rdo;賀雲鵬連連搖頭,道:&ldo;先了我爹孃心願再說,在範老東家面前告個罪,回大同下窯。那營生苦是苦點,來錢倒也不慢的。&rdo;範忠庭探探身子,正要說話,不防範理陽輕輕扯了他一下,見範理陽看他,便支起耳朵聽他說話。
範理陽道:&ldo;雲鵬兄弟,我和少東家此次來大營本為探&l;天和成&r;糧車被劫一事,沒想到先遇見雲鵬兄弟,想來我們自是有緣。&rdo;
賀雲鵬一驚,道:&ldo;糧車被劫?在哪,可知被誰所劫?&rdo;
範理陽心頭忽地一亮,與李掌櫃、範忠庭二人對視一眼,道:&ldo;二月十二,在大同府境內邊家寨,莫非……兄弟識得人麼?&rdo;賀雲鵬微吟道:&ldo;邊家寨?莫非是姜獻豐一夥所為?&rdo;李掌櫃一聽:&ldo;姜獻豐?&rdo;範忠庭道:&ldo;李掌櫃識得此人?&rdo;李掌櫃搔搔頭道:&ldo;十多年前聽得此人,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