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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女球’,便又閉上眼繼續打瞌睡。
1分鐘後,火車發出噴氣的嗤嗤聲,又一陣嘎吱嘎吱、叮叮咣咣後,喘著粗氣出站了。遲緩的‘況且況且’聲逐漸密集,雪霧瀰漫的小興安嶺站臺被甩在身後。
新上車的乘客找到位置後,車廂內的燈光便再次熄滅。暗色的火車駛進沉沉山林,天地一片黑蒙,連白雪也被染成夜色。
風從冰霜封住的窗縫間鑽進車廂,黑暗裡偶爾會響起咳嗽聲。
‘女球’裹緊自己的軍大衣,仍感覺不到暖意。腳上哪怕穿著大棉鞋,還是凍得吱吱疼。她只得不停跺腳,又怕吵到別人,每每鞋底快跺到火車地面時都要減速。
父母給她帶的麵包早吃光了,兜裡的錢也見底。更何況在火車到牙克石站補充物資前,大家就算有錢也沒有食物可買,只能捱著。
在此起彼伏的呼嚕聲、磨牙聲、發抖時的磕牙聲,和自己肚子咕嚕嚕響聲中,‘女球’知青逐漸陷入半夢半醒的昏沉中。
不知過了多久,好像天光變亮,四周變得暖和起來了,又好像仍黑沉沉不見天日。‘女球’時冷時熱,口唇發乾,想喝水,卻怎麼也醒不過來。她難受得哼哼,耳邊有時安靜得什麼聲音都沒有,有時盡是嗡嗡的噪音,有時又好像有某種呼喚忽遠忽近。
她竭力去聽,努力去聽,迷糊間終於識別出,那聲音在喊的是‘林雪君……林雪君……’。
哦,對了,她的名字叫林雪君。
冷熱交替間,伸手想去抹臉上的眼淚,卻發現自己連掀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再次陷入黑沉前,她好想放聲大哭啊。
希望郵去北京父親單位的信能快快地、順利地抵達,她後悔了,不想去插隊了,她想回家。
嗚嗚……好想去一個溫暖的、舒服的、吃喝不愁的地方啊……
在海拉爾站,衛生員給裹成球的林雪君打了針,又將她裹在羊絨被子裡送上前往呼色赫公社的大車。
載著幾名知青的卡車連夜出發,轟隆隆駛出城市,一頭衝進雪國深處——那裡是生活著‘將牲畜看得比命更重要’的牧民,獸醫比沙漠中的綠洲還少,牧業重要到會影響國家發展和未來,的——
茫茫大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