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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我跟敵人說我同意回大陸,我們一家人就被放出來了。在一個小旅館裡, 。 想看書來
一個人的戰場:臺灣最後被捕的地下交通員(9)
最後一次一家人團聚。那時候大家心裡明白只有分離了,但是時間多長就很難講了。
陳曉楠:走的時候給妻子留下什麼話了嗎?
劉青石:我跟她說你要是生活有困難呢,可以另外再嫁給別人,反正我是不會再結婚了。遲早有一天我能和你再見面,那時候如果你願意回來我歡迎,你要是有更好的生活我也不反對。
陳曉楠:你這麼說了以後她什麼反應?
劉青石:哭也哭不出來了。她經過這一系列磨難,人已經麻木了。告別了妻子、父母和兩個年幼的孩子,1956 年春夏之交,劉青石途經香港進入了大陸。從臺灣回到大陸的劉青石,很快和上級組織取得了聯絡。在寫下了十多萬字的材料,經過一年的審查後,他被送到了北京郊區的一個農場,開始了既不是罪犯也說不清身份的農場生活。
陳曉楠:第一步踏上大陸土地是什麼感覺啊?
劉青石:在臺灣是孤兒,這兒是真正的家。
陳曉楠:雖然這裡沒有家裡人,可你覺得這是真正的家。
劉青石:對,可是孤獨寂寞的心情一直沒有解除,尤其是後來又被送到農場。那兒都是*、刑事犯、勞動教養犯。我當時心裡想,怎麼把我下放到這兒來了?是不是把我當敵人啦?日本人怎麼打我,國民黨怎麼欺負我,我都沒有那麼痛苦,現在自己人卻把我當敵人,我就覺得受不了。所以一到那兒我就跑,想跑到鐵路去撞火車,死了算了。隨行的幹部把我拉了回來,後來每個月給我寄來30 塊錢生活費,意思是沒把你當職工,也沒把你當壞人,更沒把你當幹部,就是把你暫時擱在那兒,等臺灣解放了情況弄清楚了再解決。既然這麼安排,我就在農場安頓下來了。我在農場勞動,插秧、種菜、種苗比誰都快。
陳曉楠:成了一個農民了。
劉青石:比農民還厲害,我插秧八個小時能插一畝二。
陳曉楠:那時候心裡後悔回來嗎?
劉青石:不後悔。我沒有做過違背良心的事,對得起自己,也對得起別人,對得起黨,對得起自己的信仰。我問心無愧,有什麼好後悔的呢?五年過去了,劉青石沒有等來臺灣的解放,卻意外地等來了由組織交給他的一封妻子輾轉寄來的信件。妻子在信中訴說了一個人獨自撫養孩子的艱難和希望和他早日見面的心情。劉青石捧著妻子的來信看了好幾遍,夫妻之情、父女之情在心中糾結,然而出於安全考慮,他不能給妻子回信,這封信也被他扔掉了。
對於臺灣的親人,劉青石只能做一個活“死人”。而在農場,他又是一個因為保密的責任,不能暴露自己的歷史,沒有一個朋友,身份不明的人。劉青石時常覺得自己彷彿又回到了在臺灣那個荒涼的墓地潛伏的歲月,陪伴他的只有漫無邊際的孤獨。
劉青石:太苦悶的時候我就馬上去勞動,哪怕是夜裡也這樣。有時候晚上
睡不著就跑出來去跑跑步。白天的時候參加勞動,累了一睡就算完了。反正不
能讓自己靜下來,靜下來就壞了。有一次鬥爭會,有一個幹部站起來說你是蔣
介石什麼什麼爪牙,我說你是什麼玩意兒,你懷疑我我還懷疑你呢!就被拉進
去批鬥了。鬥是鬥啊,可是我挺高興的,因為有發洩的地方,要不然神經會錯
亂的。雖然被批鬥,但我好像又活過來了,人家看著我好像挺可憐的,但是我
還望著他們,挺著胸,好像挺英雄似的。 電子書 分享網站
一個人的戰場:臺灣最後被捕的地下交通員(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