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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麼, 在看清那個人的臉的時候,四月有一種「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錯覺。
好像時光倒退了整整十年, 趴在她床邊的那個男人, 還是他。
他睡得安然, 眼下烏青一片, 似乎是為她殫精竭慮良久, 一個完整的好覺都沒睡過。
四月抬起手,她的力氣也舉不太高,只能一點點地觸上他側臉的面板,順著紋理摩挲著。
他似乎是又瘦了一點,下巴上一點肉都沒有了, 用兩隻手墊著側臉,手還緊緊攥著她的被角。
四月的指尖落在他的眼睛上,感受著他睫毛的輕顫,似乎是想要將他身體的每一個地方, 都牢牢地刻在心裡。
十六歲那年的夏天,他們窮得叮噹響,程延拿出了全部的積蓄都不夠她的手術費。
他那樣的人,不到最後一刻,是不會跟朋友開口借錢的。
他只能去工地上打快工。
程延白天沾了一身泥土菸灰,晚上回去洗個澡,買了飯就來病房給四月陪夜,錢都沒沾褲子口袋就送進了醫院。
累了一天晚上卻只能吃得起一個菜,青椒炒肉和土豆炒肉輪換著來。
四月總是把那些本來就沒幾塊的肉撥到他的碗裡,再被他撥回來。
後來好像怕四月再撥回來,他就端著飯盒飛快地狼吞虎嚥,然後靠在床頭看著四月慢吞吞地吃飯。
他幫四月梳頭髮,然後問她:「今天做了什麼?」
四月靠在他的懷裡,細數著沒有他的一整個白天裡,她見了什麼人、做了哪些事。
然後晚上擠在那張小小的病床上一起睡覺。
四月總是窩在他的懷裡,像是在醫院裡怕極了,整個人抱緊了他,與勞累了一天的他一起沉沉睡去。
……
而現在,四月看著他,只覺得恍如隔世。
他好像從來都沒有變。
依然不愛說話,依然做的比說的多,依然冷淡自持,卻好像…不減當年地愛她。
是的,要到這一刻才能承認。
他是真的愛她。
即使曾經猶疑膽怯、曾經放棄過她,但也踏過萬千個孤寂的夜,陪她熬過千山萬水,最終在每一個春天等她。
這一次,他會等到嗎?
四月不知道。
第一次地,她聰明的大腦也無法給出答案。
但是這樣想著,她的眼角,就莫名地落下眼淚來。
突然覺得委屈。
發現病情的時候、治病的時候、生下小程歡的時候,都不曾翻湧而來的情緒,在這一刻明顯得過分。
比如為什麼是我,為什麼還是我,為什麼會這麼疼。
好像終於等到了一個人,能讓她訴說這種不平。
而她指尖的輕撫,終於驚擾了睡夢中的男人,他有些恍惚地抬起眼,在對上四月清醒的眼眸的時候有片刻地怔愣。
他反應了很久,才確定四月是真的醒了,他手忙腳亂地起身,去按床頭的鈴,然後握住四月的指尖,倉皇無措地問她:「醒了?疼嗎?是不是特別疼?」
四月靜靜地看著他,然後低低地「嗯」了一聲。
她看著被他的大掌緊緊握住的手指,這一年的苦痛終於被他知道。
四月開口,流著淚,卻像是撒嬌般哼道:「特別疼。」
她一說疼,程延的心就跟揪起來一樣,他將眼睛埋進四月的手心,一遍一遍地對她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抬起的眼睛紅得厲害,說出口的話也沙啞至極:「我不知道你生病了…我居然對你說那種話…我居然都不知道、也沒來看過你,我真該死…」
他站起身四月才看到,他的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