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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人雖然年輕卻總是以油滑婉轉示人,此前與面前男子接觸頻繁卻從未逾矩,今日不知突然便不再稱「陛下」,而是論起師兄弟來,言語間又是一層壓迫。
可他對面的人也非常人,從眼尾到眉梢、沒有因此而動搖半分。
「師兄先前攜降魔杵前往步虛谷,可是動了殺心?」
年輕僧人不答反問。
「師父傾盡一生教給你的道理,師弟可是都忘記了?明知遠離紅塵才是解脫,偏偏要往紅塵中去,明知眾生會因此遭難,卻還是不肯回頭,行至絕路仍要往深淵中去。」
夙未明白,一空口中的紅塵為何物。
對他來說,紅塵便只有那一人。
「你應當感謝她。若是沒有遇見她,孤便不懂何為愛惜與犧牲。孤不愛眾生,又如何去渡眾生?」
四周飛舞的塵埃星星點點落在那人眉宇之間,像是初雪落入還未冰封的湖水之中。那雙眸子沉靜如初。
一空終於收斂了目光,他輕輕垂下頭來、似是在說給自己聽。
「為何偏偏要弄丟那一顆舍利子?若是沒有少那一顆,或許如今便不會是這般局面。」
對面的人輕哂一聲,推脫起來不露痕跡。
「師兄若要責怪,便責怪那霍州城的鄒思防吧。孤曾在母親墓前承諾於父王,必終結前朝舊患。鄒思防是秘璽唯一的線索,而當時能救他的人只有孤。若不救他,一切或將永無終結之日。機緣二字,大抵如此。」
年輕僧人也笑了,他抬手摸了摸臉上的傷痕、後知後覺得皺起了眉頭。
「若非少了那一顆,陛下或許便並不會對肖姑娘動情。那日陛下問起僕呼那一事,小僧有所察覺,是以違背了師父的囑託、未盡告知。可須知堰塞止洪,必有決堤的一天。如今這一切便是小僧應當承受的業障。因果二字,不過如此。」
被風攪動起來的塵埃漸漸落定,夜色裡一片沉寂。
許久,年輕帝王才轉過身去。
「孤要去見她了。」
年輕僧人撣了撣衣袍,似乎並不打算跟隨。
「寺中還有許多事情等著小僧去善後,便不送陛下了。不過有樣東西」
前方的身影一頓,隨即轉過頭來,正對上那隻金中透綠的銅碗。
「這缽衣缽在寺中也供了許多年,上月瞿老先生來寺中請香的時候瞧見了,卻說這缽放在此處有礙風水。陛下真龍之身,想必不忌這些,便送與陛下留作一點念想吧。」
男子摸了摸額頭上的包,少見地在僧人面前笑了笑,從善如流地接過。
「如此,便多謝師兄了。」
年輕僧人雙手合十,又恢復了謙卑的模樣。
「前路漫漫,師弟多珍重。」
永業寺挨著庖廚的西偏院裡種著一棵金茶梅。
這是棵曬不到什麼太陽、枝葉羸弱的病苗,方才入冬葉子便落盡了。
可這卻是永業寺如今最後一顆金茶梅了。
年輕的內侍官就站在梅樹前,他望著那道立在偏房門前的身影,心中突然湧出些許離別前的蕭索。
歲歲年年花別枝,總道春來又纏頭。
可誰又能知曉,春天再來的時候,那些經歷過寒冬的枝條一定能夠再開出花朵呢?
年輕帝王換上了乾淨柔軟的黑色常服,在裡屋的紗帳外安靜地站了一會,不知過了多久才邁出那一步。
候在床榻旁的女醫官們聽到聲響、慌忙轉身上前行禮。
一陣風鑽進來,輕薄的紗帳被帶的在空中輾轉翻飛,而他的目光就這樣穿過那些紗帳,瞥見了她一瞬間。
她靜靜躺在那裡,像是睡著了一般。或許她真的只是睡著了,是因為入了一個太過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