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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互不相干的現象,還是說因為有了好人的好,才導致了壞人的爛。對鞠廣大和郭長義來說,卻是一個人的好導致了另一個人的不好。這不是說好襯託了壞,也不是說郭長義不希望鞠廣大好,事實恰恰相反,從最開始,郭長義就希望鞠廣大早日從禍難中走出,只有他走出,才有他郭長義的走出。然而,未來永遠是不可預知的,當鞠廣大真的以報復作為支撐,一點點從禍難中走出,郭長義反而一程程回到了禍難發生的最初時光。那情形就像吊在滑輪兩端的水桶,一個上去了,另一個必得下去。而郭長義的下,又不是下到現實深處,比如像送混湯菜那樣的現實,而是下到記憶的深處往事的深處,走上一條逆時光而行的道路。現實和記憶的最大差別在於,現實再壞,可以觸控,往事卻不可以,往事因為不能觸控,便空有悔和恨了。不過,這都不是關鍵之處,當郭長義陷入悔恨當中,被悔和恨交替折磨著的時候,他身處的現實不但沒有緩解他的悔和恨,且反過來為他的悔和恨推波助瀾,順水推舟。
那個呈現在郭長義身邊的現實,當然是鞠廣大而不是別人。事實上不管時光走出多遠,鞠廣大在他的心中都不會走遠,不管他多麼不想成為他的仇敵,他都已經成了鞠廣大的仇敵。而仇敵之間最大的特點是誰也別想忘了誰,只要一方有風吹草動,另一方立馬就草木皆兵。那是八月十三這一天的下半晌,郭長義嫁到南唐屯的女兒回來了。他的女兒嫁了海邊一個養船的漁民,逢年過節,總要回家送海貨。一段時間以來,郭長義既盼女兒回來,又怕女兒回來,盼回來,是想知道女兒並不知道他的醜聞,因為他的女兒性格很倔,一旦知道,會賭氣永遠不回來;怕她回來,是怕她原本不知道,而回來後從村人嘴裡知道了。顯然,他的女兒並不知道,她進家來和她的媽媽嘰裡呱啦講一通潮汛的事就匆忙走了,這讓郭長義有些意外。南唐屯離歇馬山莊並不太遠,也就兩村之隔。這使一直心情低落的郭長義有了一瞬間的好轉,是那種本以為自己臭不可聞,卻意外地發現沒有那麼嚴重的好轉。人的可憐就在於,一旦發現自己還沒有那麼臭,就會突然之間生出幻覺,會覺得自己不但不臭,其實很香。郭長義就是在這樣一種幻覺支配下,把一編織袋扁口魚分給了本家親屬的。郭長義在女兒走後那個黃昏,端著一個盆,在弟媳與嫂子家串動時,臉被霞光映得一閃一閃,眉梢呈出一段時間以來少有的活泛,絕對是那種真正活過來的、沒有一絲陰影的男人的樣子。可是,當他依距離的遠近,最後一個來到大嫂家的時候,臉上的光和眉梢的活泛如稍縱即逝的晚霞,一下子就退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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