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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你父親的分上,別看它!”
羅蘭對著閃爍的玻璃球垂下頭,它的光芒像流水似的順著他的臉頰散到額頭,把他的眼睛淹沒在炫目的光裡。
他在梅勒林的彩虹裡看到了她——蘇珊,那個站在窗邊的可愛女孩,牲畜養殖者的女兒。他看到她站在鑲金飾的黑色拖車後,就是老女巫的那輛車。雷諾茲騎行在她後面,手裡牽著套在蘇珊脖子上的繩子。車正搖搖晃晃駛向翡翠之心,那一長隊人緩慢前進著。希爾街一路上排滿了人,長著屠夫眼睛的農夫站在最前面——罕佈雷和眉脊泗的民眾沒能舉行集市,但如今這個隱秘的古老習俗補償了他們:殺人樹,來吧,慶祝豐收。迎接你的死亡,歡慶莊稼的豐收。
一片無聲的私語像波浪一樣傳過人群,他們開始用東西砸蘇珊——先是用玉米殼,然後是腐爛的西紅柿,接著是馬鈴薯和蘋果。一個蘋果砸在她臉上,她打了個趔趄,差點摔倒,接著她又站直身子,抬起被打腫但依舊可愛的臉,月光傾瀉而下,她直視著前方。
“殺人樹,”他們低聲默唸著。羅蘭聽不到他們的聲音,但從他們的口形可以猜出他們說的話。斯坦利·魯伊茲也在人群中,還有佩蒂,格特·莫金斯,弗蘭克·克萊普爾,瘸腳的副手;以及傑米·麥肯,他是本年度的收割節主角。此刻,羅蘭在看到眉脊泗上百張熟悉的面孔(他們多與他關係和睦)。這些人開始用玉米殼和蔬菜扔他的愛人。而蘇珊的手被綁在身前,站在蕤的拖車後部當他們的靶子。
緩緩滾動的拖車終於到達了翡翠之心,那兒裝點著各色紙燈籠,遊樂園的旋轉木馬冷清孤寂地停放著,沒有前來嬉戲玩耍的孩子……不,今年不該這樣。人群仍舊在唸叨著那幾句話——現在就用他們祭神——從口形判斷,說的就是這個。羅蘭看到堆成金字塔形的柴堆,篝火將在這裡點燃。柴堆四周圍著一圈紅手稻草人。它們背靠著中心的一根圓柱,粗笨的腿紛紛伸在外面。一圈稻草人中留了一個空位,那是惟一等待填補的空缺。
一個女人出現在人群中。她穿著一件襤褸的黑色長袍,手裡提著一個水桶。她臉頰一側有一道明顯的煤灰汙跡。她——羅蘭尖叫起來。他不斷重複著一個字,一遍又一遍:不,不,不,不,不,不!每重複一次,玻璃球的紅光就比剛才愈加強烈,彷彿他的驚駭給它補充了能量。光芒實在太強烈了,庫斯伯特和阿蘭居然能透過槍俠的面板看到顱骨。
“我們必須把那玩意從他手裡拿走,”阿蘭說。“我們必須阻止他,它快把他吸乾了,它會要了他的命的!”
庫斯伯特點點頭走上前。他抓住球,但是沒法從羅蘭手中把它奪走,槍俠的手指似乎被粘在玻璃球上了。
“打他!”他吩咐阿蘭道。“再揍他一次,沒有別的辦法!”
但阿蘭像是在打一根柱子似的,羅蘭腳跟站得牢牢的,紋絲不動。他繼續大聲喊著同一個字——“不!不!不!不”——玻璃球的光芒閃得越來越頻繁,它在羅蘭臉上撕開一道口子,貪婪地鑽進去,像吸血似的吸取著他的悲痛。
25
“殺人樹!”科蒂利亞·德爾伽朵放聲喊道,大步走到等待她的人群中。人們為她的到來歡呼鼓掌,在她左側的天空,惡魔月亮眨著眼睛,彷彿它和他們是一夥的。“殺人樹,你這個不忠不孝的婊子!殺人樹!”
她把水桶裡的顏料向侄女灑去,顏料濺溼了蘇珊的褲子,顏色染滿了她被綁住的手,使得她看起來好像帶了一副溼淋淋的猩紅色手套。當拖車駛過時,科蒂利亞抬頭朝蘇珊猙獰地笑著,臉頰上的煤灰跡格外顯眼;在她蒼白的額頭中心,一根血管像蠕蟲似的搏動著。
“婊子!”科蒂利亞歇斯底里地尖叫道。她緊緊攥著拳頭,踩著狂歡舞步,兩條腿在裙子下不停地跳動著。“慶祝莊稼的豐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