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瑛閉上眼睛,這幾日他的確有些累,夏日炎熱,又少睡眠,陡然鬆弛下來,眼皮竟沉得厲害。他放下書,抱著胳膊在床上側躺下來。
天氣太熱,鄧瑛不願意蓋被,甚至還留著窗。
水波的影子清凌凌地印在窗扇上。
鄧瑛不自覺地蜷起雙腿,褲腿與床上的褥子摩擦,半捲到了膝蓋上。腳腕上的陳傷曝露在窗風裡,微微有些痛,但他實在睏乏,也不想動了。
這一覺是無夢的,醒來的時候,日已西照。
鄧瑛低頭,見自己的腳腕上鬆鬆地裹著一張絹子,他忙坐起身將它摘下來。
絲綢質地,暗繡芙蓉,帶著淡淡的女香,一看就知道是誰來了。
鄧瑛穿鞋剛要下地,便見楊婉端著兩碗麵狼狽地跑進來,跺下碗後,急忙忙將兩隻手捏到了耳垂上,“燙死我了燙死我了。”
鄧瑛見此,顧不上穿鞋,赤腳走到楊婉身邊 ,“我看看。”
楊婉呲著牙道:“沒有燙著。”
一邊說一邊攤開手,“看看,就有點紅了。”
說完又低下頭看著鄧瑛踩在地上的腳,“你就這樣踩地上啊?”
“哦……”
鄧瑛有些尷尬,“我馬上穿上。”
楊婉扶著桌面坐下,“穿好了來吃麵。”
她說著彎腰聞了聞湯氣,“我還是做這個厲害。”
鄧瑛一面穿鞋,一面看她。
她今日穿著掌籍的宮服,也像李魚一樣,綁著大袖,
妝容精緻,然而因為傷還沒有痊癒,臉色還是有些發白。
她見鄧瑛看著她,便翻了翻鄧瑛的面,“快一點,要坨了。”
鄧瑛坐在榻邊穿上鞋,在門前的盆架邊洗淨手,走到桌邊坐下,接過楊婉手裡的筷子,將面挑起來翻了一圈。底下的蔥花被攪了上來,漂在浮著豬油花湯麵上,鋪面而來一陣清香。
“香吧。”
“香,好久沒有吃上了。”
楊婉託著腮看向他,“我不來,你今晚就不吃東西了?”
“嗯。”
鄧瑛吃著面,鼻腔裡誠懇地應了一聲,忽又覺得答得不對,忙放下筷子改口道:“不是,我會吃。”
楊婉倒是沒揭穿他,小心地端起面,喝了一口麵湯,“明日行刑,你會在嗎?”
鄧瑛咬著面搖了搖頭,“我讓覃聞德去了。”
“哦。”
楊婉挑起一筷面,卻沒往嘴裡送。
鄧瑛抬頭看向她,“你要去嗎?”
“是,六局都在,我也要去。”
“要不我……”
“不用鄧瑛。”
楊婉挽了挽耳發,低頭吃了一口面,輕聲道:“放心,我不是那個聞到血腥味就會吐的人了。而且……”
她說著頓了頓,和著碗裡的面,沉聲道:“我再也不會吐了。”
說完,又夾了一大口面送入口中。
“婉婉。”
“嗯?”
鄧瑛將手臂疊在桌上,起了一個楊婉沒有想到的話頭。
“我想……買一處外宅。”
“為什麼。”
“你不要誤會,我不是想斂什麼私財。房子不用太大,有個一進的院落就好,新舊不論,我自己能動一些手。我想買了……把它放那兒。”
楊婉停下筷子,“你怎麼突然這麼想。”
鄧瑛垂下頭,沒有對楊婉說實話。
他怕什麼呢?他怕像鄭月嘉一樣,什麼都不能給寧妃留下。
所以他想給楊婉留一處房子,這對他來說是最容易,也是最在行的。
庭院他自己可以設計修建,箱奩櫃屜也可以親手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