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沙啄玉(八) (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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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名著實難求, 楊婉在謄譯之餘,有了一種與現代人生交錯的感覺。
印象裡,她的博士大論文送盲審之前, 她也生了一場大病。去醫院也沒查出毛病, 但就是咳得停不下來, 後來開始反反覆覆地發燒,只有睡覺能緩解症狀。然而即便如此, 她也時常在半夜“垂死病中驚坐起”, ‘頑強’地爬起來開啟電腦,生怕腦子裡的東西轉瞬即逝。
完全投入一件事的時候, 人就會覺得, 周圍其他的事都是被執念燒燬的灰燼, 包括自己的肉身,也逐漸和思維分離開來,成為一個卑微的容器,不值得被在意。
就在楊婉將筆記謄譯到一半的時候, 刑部就琉璃廠舊案第一次請旨訊問鄧瑛。
那日京城磅礴大雨, 雖是在辰時, 天也暗得很厲害。
烏黑色的雲像一張無邊的厚布, 溼潤地浮在頭頂。
內廷宮道上的雨水嘩啦啦地向低地流淌去,裹挾著被打落的葉子,在低窪處打起漩兒來。皂靴一踩上去, 便濺成一朵水花。白玉陽撐著傘走踏過一個水凼子, 官袍的衣襬便全溼了,走在他身後的齊淮陽道:“去年雪災厲害, 想不到今年的雨水也這般多。”
白玉陽沒有答他的話, 側身問走在自己身側的楊倫道:“楊次輔怎麼看。”
楊倫沉默地看著地上的流葉, 沒有出聲。
“楊倫。”
白玉陽喚了一聲他的名字,他才回過神。
“請白首輔賜教。”
白玉陽站住腳步,“你眼睛凹得厲害,昨夜睡得不好?”
楊倫應道:“昨夜在直房當值,未曾離宮。”
白玉陽挑眉道:“忙了個通宵?”
楊倫知道他明知故問,索性不答,只是點了點頭。
白玉陽拍了拍他的肩,“你與齊尚書是同窗,又與何輔臣同年同榜,他們都是司法道上走過的人,你問問他們,不就解惑了嗎?”
楊倫冷道:
“我有分寸。”
“行,行。”
白玉陽的手在楊倫肩上捏了一把,沒再多言,轉身繼續朝養心殿走。
養心殿內點滿了燈,文華殿的日講剛結束不久,易琅乘雨攆回來,身上卻還是被沾溼了。他徑直往明間走,合玉和清蒙忙追著道:“陛下,換身衣裳吧。”
易琅並沒有應二人的話,走到御案後坐下提筆默書。
合玉還想說什麼,被清蒙攔了下來。
兩個人退到了地罩後侍立,不多時,裡面傳來皇帝的聲音,“合玉,廠臣在什麼地方。”
合玉忙近前道:“廠臣在司禮監還沒有回來。”
易琅放下筆,“請廠臣來。”
話音剛落,廊上扶進一盞燈。清蒙忙傳道:“陛下,廠臣回來了。”
鄧瑛將燈放在易琅手邊,伏身行禮。
易琅停筆道:“廠臣今日為何不在文華殿侍講。”
鄧瑛直身應道:“幾位閣臣請見陛下,要與陛下講政,今日雨大,所以奴婢親自送票擬過來。”
他說看向易琅的衣衫,扶膝起身道:“先請陛下更衣。”
易琅點了點頭,從椅上下往次間裡去。
鄧瑛跟著易琅走進次間,挽袖侍奉易琅淨面更衣。
正解束帶,殿外傳進內閣眾臣的職名,易琅聽內侍報完,低頭道:“朕今日不想聽他們講政。”
鄧瑛蹲下身,牽理易琅的衣襬,“為何?”
易琅道:“朕喜歡聽楊尚書講疆土、田地 、戶籍、賦稅、俸餉的事務,他說得淺顯易懂,朕聽得很明白,但這幾日,楊尚書都不怎麼說話。齊尚書在講琉璃廠案和桐嘉案,廠臣……”
易琅看向鄧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