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翠琉璃(五)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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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洛低頭看著何怡賢。
此人七歲時入宮為閹童, 如今“兒孫滿堂”,整個內廷的宮人都喚他老祖宗,就連尚儀女官也稱他“乾爹”。他掌管司禮監十二年, 雖然飽受文臣謾罵詬病, 但皇帝卻親自對張洛說過:“沒有這個奴婢, 朕要賞家裡人一樣東西,是不是要到內閣的值房去求啊?”
這話沒有機鋒, 張洛當時聽得很明白。
他不屑與這些閹人為伍, 奈何他們是打不得的狗。
他轉身朝東門內走,肅然道, “既然是為了陛下的事, 就進司裡說。”
何怡賢跟著張洛走進正堂。
張洛隨手拖過一把椅子坐下, 抬頭道:“說吧。”
何怡賢半彎著腰站在張洛面前,“張大人對黃劉二人留了情啊。“
張洛道:“鎮撫司不留情,那是陛下賜的恩典。”
“是啊。”
何怡賢笑嘆一聲,“陛下對這些人仁至義盡, 可是這些人卻根本不識天恩。”
話音剛落, 後衙詔獄中忽然傳來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痛呼, 張洛回過頭, “誰在後面。”
百戶回道:“是秦千戶,桐嘉書院的那些囚犯,今日在牢中喧譁, 妄議陛下, 秦千戶正在處置周從山。”
張洛道:“沒見此處在談事嗎,讓他堵口!”
“是。”
百戶忙奔向後衙。
何怡賢直起身, 朝後衙看去。
“這個周從山是桐嘉書院的那位教書先生?”
慘烈的痛呼變成了淒厲的嗚咽聲。
張洛皺眉, 直道:“何掌印有話直說。”
“是。”
何怡賢轉過身, “鄧頤的案子已經過去半年了,這些人藉著為鄧瑛鳴不平,寫了一堆大逆不道的文章,實則還是東林黨人的做派,辱罵君父,狂妄無極,早該論罪處死了。今日又妄議陛下,實在是該千刀萬剮,陛下憐惜六科和都察院的年輕官員,不肯動嚴刑,但詔獄裡這些重罪之人,張大人沒有必要再姑息下去了吧。”
張洛手掌一握。
“殺桐嘉書院的人?”
何怡賢應聲道:“這些人是因為鄧案獲罪,本就該殺,都察院對此也不敢有異。張大人只需,讓朝上的文臣看到辱罵君父的下場。”
張洛站起身,幾步跨到何怡賢面前,“這是陛下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何怡賢拱手,“大人恕罪,陛下有這個意思,也不會說的。”
張洛聽完這句話,忽然反手狠狠地抽了何怡賢一巴掌,何怡賢被他打得直滾到臺案下面。
但他沒喊,抬袖按了按嘴角,對張洛說道。
“如果什麼話都要陛下說,什麼事都要陛下做,那老奴與大人如何自處?”
張洛低頭看著他,“不要把我和你們這些人混為一談。”
“是,大人教訓的是。”
張洛拿過臺案上刀,用刀鞘抵著何怡賢臉上的傷,偏頭道:“怎麼說。”
何怡賢笑了笑,“自然是老奴自己掌的。”
六月炎熱,御藥房在為各宮熬煮下火的涼茶,二十四內廷衙門和六局分別調了一些宮人去御藥房去幫忙。
楊婉下了值,便綁著袖子同李魚一道蹲在茶爐前。
她跟這些帶火的東西一直不大對付,沒一會兒就被整得灰頭土臉的。
李魚看著她那手忙腳亂的樣子,有些無語,“誒,難道這些茶就這麼急,你們尚儀局連你都調來了。”
楊婉拿著扇子朝自己扇了幾下,抹著汗道,“你個小孩子懂什麼。”
剛說完,便見御醫提著藥箱走出來,楊婉忙擦了擦臉上的灰,站起身對彭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