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一面(二) (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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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戴刑具, 因此每一步都走得很輕,鞋底與地面接觸幾乎沒有聲音。
楊倫在門前和他對視了一眼,他便在階下略站了一步, 抬臂向楊倫揖禮。
楊倫看著他被摧殘殆盡的衣冠, 竟從那貼身的衣質上看到了一絲削錦去羅之後, 如雪松般清寒的斯文。
他沒有迴避鄧瑛這個揖禮,在門後拱手相回。
堂上的白玉陽見此沒有出聲, 幾個督察院的御史卻在皺眉。
他們幾乎都是以罵人為二業的耿臣, 當年因為幾番彈劾鄧頤,督察院不知有多少人在午門被庭杖。如今看到楊倫與鄧瑛對揖, 其中一個劉姓的御史忍不住開口道:“楊大人, 對此罪奴不該如此吧。”
楊倫直起身, 轉身道:“何來罪奴一說,三司對他定罪了嗎?”
劉御史年事已高,猛然間被一個同樣出身御史的後輩如此頂撞,頓時紅了耳。
“你……”
楊倫冷哼了一聲, 沒再說話, 甩袖走回白玉陽下手坐下。
齊淮陽等楊倫落座, 起身朝白玉陽揖道:“尚書大人, 開始吧。”
“嗯。”
白玉陽正冠理袖,直背正要張口,忽聽一人道:“內廷奴婢刑部受審, 不當跪?”
眾人側目, 說話的人是張洛。
鄧瑛側身看向張洛,張洛也正盯著他, 冷聲繼續問道:“無官職, 也非革員, 刑部如此寬待,是何意?”
“寬待?”
楊倫忍不住質問,“張大人見過這般‘寬待’一個尚未定罪之人的?”
他剛說完,卻見鄧瑛在堂下剜了他一眼,已然屈膝跪下。“諸位大人,問吧。”
他態度配合,行事溫順。幾個御史也無話可說。
白玉陽取開鎮紙,案上頓時紙張飛卷,若蝶翼翻響。
他從中抽取了一卷,命人遞到鄧瑛面前,“這是當年修建皇極殿的十五個工匠的供詞,你先看看。”
鄧瑛跪接過卷文,展於眼前。
供詞中的幾個人的確是當年皇極殿的修建者,有一兩個上了年紀的,甚至是張展春的同鄉好友。
白玉陽道:“這些人供述,貞寧十年,皇極殿臺基修建,耗用臨溪供磚一萬四千匹,比所奏之數恰好少了兩萬匹。鄧少監,本官知道,這已經是兩年前的事,皇城營建千頭萬緒,偶爾錯漏是難免的,但是實數與檔錄之間差距如此之甚,本官不得不再問一次。戶部呼叫的這兩萬匹供磚的銀錢,究竟在何處。”
鄧瑛將供詞放到膝邊,抬頭看向白玉陽。
“自古皇城營建,備基料,開交通,所用時日超十年之久。從修建臺基至搭建重簷,有工藝所廢之料,也有年生氣候所廢之料。工匠們雖對修建所用的磚木心中有數,但只是估算而已,要核算營建實際所費之資,大人應該重實賬,輕人言。”
白玉陽聽完冷笑一聲,“你這話也就是說,這供詞不可信是吧。”
“那你再看看這個。”
他說完,將一個本冊子徑直揮到鄧瑛膝邊。
鄧瑛只低頭看了一眼,心下便一陣冷寒。
白玉陽道:“這是貞寧十年,皇極殿工匠何洪寫的私志,裡面記載了貞寧十年那一年,皇極殿臺基修築的所有工序以及物用,和其他工匠的供詞一樣,仍少兩萬匹,鄧少監,你說要我等不能重人言,而輕賬錄。那此冊,你又有何解釋。”
鄧瑛記得這個寫志的人,他時年應該有六十二歲了,是最早一批跟著張展春的匠人,也是張展春的多年老友。
“大人對何洪……”
“來,把何洪帶上來。”
堂外傳來一陣拖曳的聲音,接著便是一股刺鼻的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