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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師為護自己周全而離去,此為世上最最悲傷之事。
張有才的戰死,讓王開化愣在水底,頭如五雷轟頂,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正當此時,一雙大手從王開化身後拍向王開化的肩膀,王開化回頭一瞧,是一名十分眼熟卻又叫不出名字的袍澤。
只見那名袍澤指了指插在船體上的短匕,又伸出兩根手指。
王開化心領神會,立即與那人合力,一同將短匕拔出。
河水涓涓,順著小小的口子淌入船艙,張有才和王開化的人物,完成了。
王開化深情地向深不可見底的水下望了一眼,與那名袍澤一道,繼續尋找著他處船隻,執行著必死的任務。
壯士悲歌總無言,但,理想,終會照耀前路!
如張有才一般靜默死去計程車卒比比皆是,平靜的河面上,時不時便有一股細微的水泡冒出河面,繼而便有屍體從水泡冒出之處浮出水面或沉入水底,秦漢兩方士卒各佔一半。
秦軍佔據了人數優勢,在水下經常是二打一、三打一,漢軍佔據了個體優勢,運氣好的,基本可以一打二、一打三。
水面上漂浮的屍體,從總體上來看,精通水戰的漢軍士卒要少於大秦士卒一絲。
兩方士卒在水下你來我往,廝殺的難解難分。
為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換新天,來到這裡的兩軍將士們,都沒有打算活著回去啊!
高山巍巍,攀不過豪傑英氣;大河滔滔,淘不盡千古英雄。
水下戰事焦灼,往來廝殺之間,各船駐船的大秦百夫長陸陸續續趕來向秦軍司馬彙報:各處船艙進水,船艦已無行船之力,請司馬速定大策。
春愁黯黯,水流湍湍,看著對岸直衝過來的漢軍,又看著一些將沉不沉的船艦,站在旗艦上的大秦中軍司馬,心裡終於不幹了!
吉恩河水說深不深、說潛也不潛,大船稍有積水,船體下降,行船便有觸礁擱淺之危。
換個說法,這些個積水的大船,如今已經成了一艘艘廢材,毫無用處,更不用提從高句麗國運送糧草來此了。
河上寒風北來,拂動秦軍司馬的衣衫,也吹動了他的心愁。
己方援軍遲遲不到,手下兵馬捉襟見肘,漢賊已有攻破防線之勢,必須立刻想辦法。
這位如今大秦駐軍的最高指揮官,經過反覆掙扎權衡,終於做了一個極其大膽的決定,他要棄車保帥!
說幹就幹,中軍司馬叫來手下最得力的千夫長,以最高統帥的名義,下達了他一生中最後的將令,“即刻率本部一千大秦銳士,護送五艘糧草大船,脫離艦隊,逆流南上,尋找合適位置,重新修建渡口,蟄伏紮營,以備再戰!”
千夫長也是個令行禁止之人,他鏗鏘領命,沉呼一聲‘司馬保重’,腳踏健步而去。
整個大秦艦隊,突然變得空蕩蕩的,三千人馬,走了一千,在水下一千,再減去林林總總的犧牲,如今只剩下不到五百銳士,獨守在偌大的艦隊之上。
而那大秦中軍司馬,則拔出狼刀,毫無頹喪氣態,意氣風發,神采奪目。
烽火狼煙,就在剛剛,他想明白了一件事:他必須要在這裡為國死忠了!
人生總是這樣,想明白一件事後,滿目盡是陽光正好,撞破了南牆以後,心裡總有一片通途。
大秦五百銳士匯聚旗艦周圍,架出避水盾,無聲等待著已經下了水的漢賊,眼中填滿了殺意。
程綱亦如此,只不過,他的眼中除了殺意,還有撫平國殤的期待。
他和他的一千老卒,揹著包囊,衝到岸邊,義無反顧地跳下了渡口。
他們並沒有潛入河底幫助羅月營鑿擊船體,而是直直向大秦旗艦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