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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刑司以執法老兒為尊,底下是他七七四十九個弟子,長幼排序,在寶殿中各有司位。蓮兮雖有一紙罪狀捏在執法尊君的手上,但只要一日不得定罪,她便依舊是與執法老兒平起平坐的東蓮尊君。由掌世天帝賜下的一道御字金令,原本被天刑司充作緝拿她的憑據,現如今卻成了她的一枚護身小符,人人都敬她是帝尊親請的客人,更不敢對她有半點輕慢。
是以,每每蓮兮應審時,少不得還要天刑司的眾多小司兒端椅奉茶伺候著。執法老兒端坐在堂上,循著罪狀條目挨個問責過去,她便翹腳坐在堂下,挨個支吾一聲,或是不明”或是“不知”,再沒有第三種答案。她啜茶時掛著一副事不關己的笑容,任由那執法老兒吹鬍子瞪眼睛,將一張審案臺拍得震天響。天刑司除了一紙匿名告發的訴狀之外,再沒有旁的佐證,她不認罪,也沒人奈何得了她。過審之事,一日拖一日,直誤了大半月,仍是毫無進展。天刑司事務繁瑣,執法尊者哪來那麼多富餘時光同她瞎耗。於是,原本每日例行的審問被延長到了後來的五日一審,繼而半月一審。無審之日,天刑司便派個小仙官在天梯的口子上守著,一是防她走脫,二是防著不讓外人進入。於此之外,任她在玉茗閣的地界內上竄下跳,便是鬧翻了天,也一概不管。
給她守門的仙官是執法老兒座下排序最末的十個弟子,從倒一到倒十,按日輪流排班。每日清晨換班時,新班都會來她的寢閣前吱應一聲,順便取走一張她親筆書寫的籤條隔日帶回司中,既是當班憑證,亦證明蓮兮本人尚在玉茗閣中待著。
久而久之,那十個小司的面孔,蓮兮自然都識得了。
門外立著的小仙官名喚敬闌,被蓮兮簡而化之稱作小七。他皓齒明眸生著一張娃娃臉,天生一副書生似的儒雅氣度,沒有半點天刑司的威嚴,說起話來也比別的同僚更溫雅些:“阿炎昨日不慎從山上跌下,摔得厲害,今日小司是來頂替他的。”
他說著探頭往蓮兮的房中望了幾眼,見裡邊空蕩無人,又問:“方才小司彷彿聽見房中有人說話……”
天刑司的看門仙官平日大多蹲守在樓閣外,從未有機會見著足不出戶的青青。拜這一大意所賜,蓮兮的苦囚日子才得以有人作伴,不至寂寞發瘋。
蓮兮將門洞大敞,好讓小七看個清楚。她一面往書桌走去,一面指了指在地面蹦躂著的紫冠白鸚,說道:“是我閒極無聊與那鸚鵡說話呢!”
敬闌站在門檻外,將房內四壁仔細瞧了個遍,才說:“公主怎的還睡在地上?”
蓮兮手間忙著研磨,頭也不抬道:“他這玉茗閣主殿側殿廂房無數,可上上下下就這一張床,你說,男人的床我哪裡好意思睡?”
她在桌上翻找了幾遍,怎麼也找不著平素用慣了的那杆紫毫筆,便索性拉開最底下的桌屜。屜子裡有條不紊,歸置著粗細不一的毛筆,其中又以作畫用筆居多,圭筆雲山狼毫依紋無一不有。筆架層層之後,齊整地壘著許多琉璃小匣,存放著各色顏粉,密封得嚴實。
這樣滿當當裝著畫具的屜子,在這間房裡還有四五個。明明存放了如此齊全的畫材,蓮兮卻不見封鬱在玉茗閣的牆上懸掛一幅山水字畫。其間古怪她揣摩不透,也曾問過青青。青青卻只故作神秘地嘻嘻一笑,並未解釋其中緣由。
蓮兮隨手從筆架上揀出一枝小管狼毫,點了墨,在紙上一筆揮下了自己的名號。
敬闌接過她這一紙籤條,唇色斐然,聲音綿軟地地關切了一句:“這日頭轉暖了,夜裡還是涼的,每日睡在地上總不是個事,不如砍幾根竹子支一張竹床來睡,也算湊合?”
蓮兮回眼瞧了瞧地上凌亂的褥毯,這才後知後覺,有了幾絲羞意。她一腳跨出房來,在背後合上門,附和道:“小七說得有理……”
敬闌將籤條收好,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