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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是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的事。當時,我在一家科研機構供職。我們確立了一個生態環境研究課題,組織了一支考察隊進入中國西部塔克拉瑪干沙漠,作生態環境考察,我是這支考察隊的領隊。
拉蒙?克魯恩說:“160多年前,那個地方除了一個又一個不斷移動的沙丘,什麼都沒有呀,你們去考察什麼呢?”
“找水。水是生命之源。要想改變沙漠的生態,唯一出路就是找到水源。”講到這裡,彭家翁沉吟片刻,他的思緒又回到了當年那艱辛的歷程中。
當時他們考察的重點區域是塔克拉瑪干沙漠東緣的羅布泊。根據史料記載,在1300年前,羅布泊依然是一處湖面漣漪,碧波盪漾,水草豐美,野鳥飛鳴的生態樂園。在蒙古語中,羅布泊就是多水注入之湖的意思。那時,匯入羅布泊的河流有塔里木河,孔雀河,車爾臣河,疏勒河等數十條河流。豐盈時期,羅布泊水面有12000多平方公里,是中國第二大咸水湖。
羅布泊的西北面,有一座著名的歷史古城………樓蘭。樓蘭城東通敦煌,西北到焉耆、尉犁,西南連線若羌、且未,古絲綢之路南北兩道在此分開。由此可見,這裡曾經是商賈雲集,經濟發達的西部重鎮。
樓蘭也是古來兵家必爭之地。自漢代始,歷經晉、隋,到唐代,在這裡發生的戰爭不計其數。公元126年,漢代張騫出使西域,就到過樓蘭。此後,西域的兇奴與中原的漢朝就在這裡進行了長期的軍事爭奪。到了唐代,這裡的戰事更加頻繁,王昌齡的詩《從軍記》有“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的詩句,足見當年戰爭的慘烈。樓蘭古城夾在東、西兩個強力軍事集團中間,你爭我奪,遭受了深重的災難。它的經濟建設、社會秩序和自然環境都遭到了嚴重毀壞,自然生態無法修理,以至幾百年後被流沙徹底淹埋。碧波盪漾的羅布泊也日漸乾涸,成為了寸草不生的生命禁區。
彭家翁介紹了樓蘭古城和羅布泊的歷史變遷,話鋒一轉,又回到了自然生態考察這個主題上來。他說:“我們當年的科考,重點是研究羅布泊生態變化史,是什麼原因使得這多水彙集的湖泊變成了乾涸的鹽殼,用什麼辦法才能恢復它的自然生態”。彭家翁說,選擇這樣的課題,是基於中國西部的地理特點出發的。當時我們想,從唐古拉山的各拉丹東,流出了中華民族的母親河長江;從巴顏喀拉山的雅拉達澤,流出了中華民族的另一條母親河黃河。而延綿數千公里的崑崙山脈和天山山脈卻沒有造就像樣的河流。在亞洲中部,有一個巨大的盆地,叫塔里木盆地。塔里木盆地北臨天山,南連崑崙。這兩座山脈的山頂終年積雪,山下河流縱橫。而夾在兩山之間的塔里木盆地卻是一片巨大的沙漠瀚海。羅布泊就在這片沙漠的東緣。那麼,天山、崑崙山上的水都流到哪裡去了呢?
彭家翁回憶當年考察的情景說:“那個時候,中國的經濟並不發達,科考條件也非常差,物質準備很不充分。我們深入羅布泊後,遇到了難以想象的困難。就在一次外出考察的時候,飲用水沒有了。我出去找水時迷了路。茫茫沙丘一座連著一座,一眼望不到邊。我從揹包裡拿出指南針,想確定一下自己的方位,找到返回駐地的路。但是,在這危難時刻,我的指南針卻突然失靈了。它不停地跳動,有時左右搖擺,有時高速旋轉。我想,這裡可能是一個強磁區,於是,就盡力越過沙丘,想快速離開這個地方,以便擺脫磁場的干擾。然而,當我使出全身力量,翻過好幾座沙丘的時候,磁場干擾依然強烈。我只好憑藉太陽來確定方位了。哪知,屋漏偏逢連陰雨。這個時候,沙漠裡颳起了大風,漫天黃沙形成的沙塵暴遮天蔽日。一時間天昏地暗,根本無法睜開眼睛,連呼吸都感覺十分困難。我盲目地在沙丘上苦苦掙扎著,後來實在沒有力氣了,就靠在一棵乾枯的胡楊樹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