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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辭年看著前方,目光幽幽,良久之後,才喟嘆一聲。
「大概她覺得,這一口氣爭得代價有點大吧……」
薛辭年轉過身,去了旁邊的營帳,放下簾子後,他從袖口裡拿出一張紙條,在掌心中反覆看了幾遍,眉頭漸漸皺起。
「她在涉江王府。」
姬珧馭馬行出山林,斜暉映目,她伸手去擋,遮著雙眸,一眼看到護城河旁,一人一馬立在斜陽之下,影子被拉得很長。
馬兒悠閒吃草,馬背上搭著紅袍,遠處硝煙瀰漫,戰士們有條不紊地情理戰場,血腥味混雜著煙火燒焦的糊味,在鼻尖繚繞不去,周遭寂靜無聲,隱約還能聽到那人沿河打水漂的聲音。
姬珧扽了扽韁繩,馬蹄慢慢倒騰著上前,連帶著馬上的身影也一晃一晃,漸漸走得近了,那人似有所覺,身子沒動,只是扭過頭來,將口中的雜草吐掉,背著光好好端詳著她,映著落日斜暉下的臉龐,乾淨透徹,比遠方的紅日耀目。
姬珧很久沒見他了,眼神還有些陌生,將眼前的雲城少帥跟積室山上老是跟她作對的混世魔王重疊在一起,也頗費了些力氣。
裴冽倒是一點兒也沒忘記她。
他走上前,仰頭看她,雖是仰望的姿態,卻沒有絲毫屈居人下的自覺。
姬珧挑了挑眉:「怎麼?去邊關五年,記不得見著本宮要行禮了?」
第62章 上來就是一拳頭。……
雲翼軍是從西邊渡江, 繞道天裂谷到達泊州北城,跟姬珧的人馬並未交接過,所以城門前狼煙肆虐的這兩天, 二人都還未相見。
裴冽在北城門叫陣攻城, 兩日沒有閤眼,涉江王投了降旗, 他讓部下清掃戰場,本該趁休戰的時間短暫休息一下, 但他卻回絕了手下的好意。
裴冽精神抖擻, 站在護城河邊, 撿著腳下的石頭打水漂。甩手一拋, 石子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翻滾跳躍,能一直彈到對面的岸上。
光影變幻, 時光如昨,眼前畫面跳轉,他發現有些事情好像並沒有發生什麼改變, 耳邊偶爾還會迴響起她的聲音。
一如在鳳尾澗的清溪旁一樣。
裴冽初初到積室山上時只有十四歲,他剛來時總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沉默寡言, 臉上寫著「生人勿近」四個大字, 誰都知道他不好招惹。
山中學子傳言他在族學中犯了事, 因為打死人而被家族送到積室山上, 名為進學, 實際上是一種放逐。
裴家世代戍守邊疆, 裴氏兒郎十歲上戰場拼殺,沒有一個人是靠坐在學堂裡讀書把軍功掙下來的。那時,裴冽心中頂著一股氣, 看誰都像欠他八百兩銀子,從來沒有好臉色,自然也沒有人敢來接近他。
他最悠閒的時光便是站在後山的鳳尾澗旁,從日出站到日落,耍最橫的酷,曠一整日的課,那對他來說,就是對家族降罰的一種最有力的反擊。
直到有個趾高氣昂的小姑娘拆穿了他孤芳自賞的傲氣。
「你不去聽學,就是為了在這裡練習打水漂?十天了,我一次都沒見你打成功過。」
那聲音冷不丁從某處傳過來,將寂靜氛圍打破。
裴冽聽聞突如其來的說話聲,身子一頓,環顧四周,最後在一塊巨石後面發現一截衣角。
衣裳是淺淡的鵝黃色,似秋意濃時的金桔帶著香濃蜜意。可那人的聲音卻全無溫婉女子的恭順溫柔,好像與生俱來就渾身長著倒刺,他實在無法想像,藏在巨石之後的人到底長了一張什麼樣的臉。
「你是誰?」裴冽皺著眉,對著那處問了一句。
潺潺水聲靈動悅耳,卻不見那人回話。
他等了片刻,忽然將手中的石子扔掉,腳尖一點,一躍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