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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柔挨著他的手心蹭了蹭,舒服地哼哼兩聲,身心放鬆,沒等到李明愷去換完衣服就已經睡著了。
……
江柔很快入夢。
但她睡得不沉,半夢半醒間總覺得自己還清醒著。清醒地凌駕於夢境之上,看著深陷在噩夢中的另一個自己。
自八年前,她離開南京的那天起,她就開始重複做同一個噩夢。近幾年來才稍有好轉。
有時候,夢裡的李明愷倒在血泊裡,有時候被人拆成很多塊,有時候像父親死去的時候那樣,連五官都難分辨。
相同的是她的無能為力,徘徊在黑暗裡,走投無路、歇斯底里、徒勞無功。
最初那段時間的她,四處走訪,調查江少忠的死。卻一直沒有頭緒。
她不敢睡覺,不敢獨處,時常抱著自己的相機,遊蕩街頭的酒吧裡,對著香檳色的液體裡折射出的流光發呆。
她的身體快速垮下去。
後來,江柔接受了一年多的心理治療,在她大三那年,國內的冬天,父親的生日之前,江柔第一次回了南京。
一直到現在,江柔都沒有告訴任何人,那年除夕夜,她去了新街口廣場那座據說視野最好,號稱全城最佳煙花觀賞地點的商廈頂樓。
樓頂天台上立著很多廢舊的廣告牌、油漆桶,還有老式的太陽能熱水器。
冬夜淒寒,江柔尋了一處避風的角落,盤腿席地而坐,相機包擱在一邊,又從雙肩包裡面取出啤酒、花生米、外賣的炸雞、酒杯、碟子排在地上。
這是她的年夜飯,她和自己的團圓。
十一點左右,江柔聽見鐵柵欄嘩啦啦的熟悉響聲‐‐和半個多小時前,她翻進天台時發出的聲音一樣。
有人來了?
江柔警惕起來,轉身借著太陽能熱水器集熱器和支架的縫隙往外看。
是一個男人,穿著羽絨服,正姿態笨拙地向上攀爬。
可以看得出來,他的雙腿幾乎使不上多少氣力,全靠雙臂的力量在支撐。可他仍舊費力地將自己的腿一點一點往上挪騰,最終夠到最高點,而後,他握牢鐵欄杆的雙手抓得更緊,雙臂用力,將整個人託舉起來,翻越柵欄。
翻過去後,他立刻鬆手,因為失去了支撐點,非常狼狽地摔在了空地上。
江柔躲在角落中,目睹著這一幕,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來。
男人伏在地面上,喘了幾口粗氣,很快地調整好自己,慢慢爬起來,一步一步,緩慢而堅定地走到天台邊緣,最終站定不動了。
她只看得到他的背影。只聽得到寒夜凌空的冷風裡,他的衣角獵獵作響。
江柔抬手堵住自己的嘴,堵住差一點發出的嗚咽聲,卻無法阻擋自己的視線近乎虔誠地望著男人。
在這個冬夜,他來了。
他來了。這個夜晚的意義大不相同。
李明愷站了很久,以一種拔軍姿的姿態,安靜地佇立。
直到十二點的鐘聲響起,整座城市在那一瞬間變得流光溢彩。
煙花騰空而起,升至最高點,為了這一刻的璀璨,不要未來不顧一切地開啟自己。向世人宣告‐‐
這是我啊,這是我的全部光和熱,你都看到了嗎?
煙火絢爛之下,男人的剪影被江柔收進相機中。
他一個人站在風裡,面朝滿城煙華、萬家燈火,身後的人是她。
如果有一天我快要死了,江柔想,這一幕也許會是這一生最後定格的畫面。
……
那一天,她一直沒有出聲,直到煙花燃盡,整座金陵城重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