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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即便已經過去了很久,當慕扶蘭閉上眼睛的時候,在她的腦海裡,也總是經常會浮現出如此的一幕:
那男人彷彿生怕她這就拒絕似的,不等她開口,便就下了馬車,縱馬掉頭離去。
彼時的秋夜,西關的上空,猶如滿湖倒懸在頭頂的洞庭之水,高遠,幽邃。銀河耿耿,疏星橫渡,月白如霜。那道背影,在月光下變得越來越小,直至化為黑點,徹底地融入了那片迷離的夜色深處。
他出西關,她回了宮。
彷彿什麼事也未曾發生過,她每日協助太子處置國事,議政佈政,完美地履行著監國之責。正如大臣們驚詫於太子殿下日益表現出來的與他年紀不相符合的英敏與果決,大臣們對皇后,亦是交口讚譽。
但是沒有人知道,隨著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在她看似平靜的外表之下,她心中的仿徨、茫然,乃至惶恐,亦是一日日地加重,直到這一天,白天的時候,朝廷收到了來自河西的又一捷報:皇帝陛下御駕親征,軍民人心大定,戰事頻頻告捷。或在不久,北陲便定,皇帝陛下班師回朝。
這一天,距離慕扶蘭和那男人西關一別,已是過去了半年,時令也進入元安二年。
如此一個好訊息,自引發滿朝歡騰,普天同慶。但是這一夜,慕扶蘭卻再一次無法入睡。
他就要回來了。
然而她卻還是不知,倘若再次見面,當他重提西關那一夜的舊話之時,她該當如何如何作答。
她覺得自己想得很清楚了,早在那一夜的時候,她就已經想清楚了。
她會對他說,她可以放下一切,包括恨,卻無意再和他重續前緣了。
對此,她曾是如此的篤定。但隨著日子的推移,當關於他歸期的訊息越來越頻,亦越來越明晰的時候,不知為何,她卻彷彿開始變得惶惑,乃至忐忑了起來。
而就在今日,這種不停折磨著她的感覺,達到了頂峰。
她屏退了所有服侍的宮人,沒有點燈,獨自一人,在紫微宮那間闊大而幽深的寢殿裡,猶如幽靈一般,不停地穿行,來回走動。
走得累了,躺下去,自然便就睡著了——這是最近這半年來,她漸漸養成的一個深夜習慣。
今夜更是如此。她想要早些睡去。
但不幸的事,這法子,忽然也失靈了。
她在黑夜裡徘徊許久,依然沒有絲毫的睏意。她心裡愈發躁亂。終於,她不再走動,坐了下去,坐在起居殿中向著南窗的地方,望著窗外夜色中模模糊糊的玉蘭樹的樹影,漸漸出神。
“母后,你怎的了,可是有心事?”
這時,她的身後傳來一道輕輕的問話之聲。
慕扶蘭回過頭,看見熙兒手中舉著一盞燭火,朝著自己慢慢地走了過來。
慕扶蘭急忙起身,朝他迎去,並未答他的話,只是問他:“這麼晚了,你怎還沒睡?”
熙兒停下腳步。“孃親,我看你這些時日,彷彿有心事。我聽宮人說,你入夜也睡不好覺。孃親你怎麼了?”
慕扶蘭望著面前的熙兒。
他的個頭正迅速拔高,身材輪廓,帶著少年特有的清瘦。
慕扶蘭看著他,在他的面容之上,依稀彷彿看到了當年那個曾十年含恨,滿腔孤憤,最後拔劍自刎的白衣少年的影。
她的心愈發亂了。
她立在這小少年的面前,沉默了良久,低低地道:“熙兒,孃親問你一件事,可好?”
熙兒點頭:“孃親你說。”
“孃親先給你講個故事。”
慕扶蘭握住了少年的手,帶著他坐了下去,母子並肩。
“很久之前,有一個做父親的人,他傷害了他的孩子,那個孩子不能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