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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月芙翻了個身,回抱著他,掀開有些沉重的眼皮,仰頭親親他的下巴。
「睡吧。」趙恆深吸一口氣,揉揉她的長髮,嗓音裡帶著化不開的沙啞。
月芙含糊地應一聲,沉默片刻,輕聲問:「郎君看過匣子裡的信了嗎?」
「嗯。」
「郎君,對不起,我沒有早一點交給你。蘇將軍臨終前曾說,他時日不多,沒法繼續守著這個秘密,只好交給我。若郎君始終不知當年的事,便永遠也別說了,免得徒增傷悲。若日後郎君知道了,則一定要讓他知曉,世上總歸還有人疼他……」
月芙抱著他的脖頸,嘴唇貼在他的耳邊,認認真真說完這一番話。
趙恆的身軀顫了顫,無言地擁緊她,臉也埋進她的髮絲間,深深吸氣,好半晌,才用帶著哽咽的嗓音道:「我知道了。」
……
循例,上元節,朝野休沐三日。
然而,因為太子入獄的訊息傳出來,滿朝文武皆震驚不已。到正月十六日的清晨,太極宮外已聚集了近三百名朝官、宗室。
他們不顧地上的積雪,不論青壯還是老邁,紛紛跪在承天門外兩邊的道上,只請能見上皇帝一面。
經這一夜間各種謠言的流傳,眾人的憂心已從太子到底如何,漸漸轉移至聖躬是否依舊康健上頭了。
須知皇帝病弱已有多年,平日即便小心將養著,把大部分政務推給東宮和宰相,仍舊時不時咳疾發作,要請御醫看診開藥。如今經歷東宮劇變,又閉門不出,著實令人擔憂。
然而,城樓上的羽林衛來來往往,將朝臣們的話通報過數次,卻始終不見內廷的人出來說句話。
唯有清晨時分,連夜入宮面聖的咸宜公主從承天門離開。
素來高傲的咸宜公主頭一次顯得失火落魄,面如土色,顯是被皇帝大大斥責過一番,不論朝臣們圍上來如何詢問,都只神色惶惶地搖頭,一語不發,在豪奴健僕們的護衛下,匆匆登上馬車,迅速離去。
一直到過了晌午,有數位年邁的大臣不堪地上的濕冷,昏厥過去,被隨行的僕從慌忙扶走,周遭圍觀的百姓也越來越多時,宮中才終於下了旨意。
卻是一道罪己詔。
詔書中稱,朕御極至今數載,本該兢兢業業,勤政愛民,使大魏上下齊心,方不負先祖期望。然因陳年舊疾未得根治,多年來,不但疏於政務,更怠於教養子侄。
太子懷憫,地惟長嫡,位居明兩,幼學詩書禮樂,卻親奸遠賢,荒於酒色,奢於土木,又是非莫辨,仁孝盡失,勾結黨羽,夜闖宮禁,觸犯律法,實不堪承七廟之重。宜廢為庶人,幽於祖地。
朕聞民間,垂髫小兒亦知「養不教,父之過」。懷憫之過,實乃朕之過。昨夜上元,朕於夢中為先祖所斥,醒來憂懼惶恐,自愧不已,遂願輟朝五日,自責自省。
聖旨由內侍省內監與翰林院官員一同於城樓上宣讀,嗓音高亢,字字鏗鏘,清晰不已。
圍觀的百姓大多目不識丁,不明其中意味,朝臣們聽罷,卻個個變了臉色。
太子被廢,皇帝自省。朝中原本的太子一黨,以王玄治為首的臣子們,多少要受波及。
連皇帝都下了罪己詔,他們又如何還能心安理得地留在朝中,繼續為官?
於邱思鄺一道站在最前的王玄治臉色已然難看到了極點。
此詔唯一令人欣慰之處,便是讓眾人知曉,皇帝尚能理事。
得了訊息,朝臣們總算能暫時放下心來,從雪地裡被攙扶起來,三三兩兩議論著,四散而去。
禮部尚書蕭應欽緊隨邱思鄺左右,趁旁人都散去時,悄聲問:「昨夜的燈會,原本好好的,不想臨近子夜,卻是變了天,下了一場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