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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宮去了,他恐怕要丟了命。
我卻不擔心,宮裡的太監大多是前朝留下來的,只是宮女全部換成了夏族人。我逼視他,以一種不容抵抗的語氣說:“聽說前朝皇帝喜歡出宮去尋花問柳,你一定知道怎麼出去最安全。”
“皇上饒命。”齊安當即跪下了,額頭重重磕在地磚上。
我生氣了,一甩袖子,“那你便跪在這裡,沒有朕的命令,不準起來。”
最終我還是出去了,用一隻玲瓏剔透的瓷碗賄賂了齊安,其實我早該想到,奴才怕死,但更貪財。
我並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齊安也很迷茫,這京城早已變了模樣。
剛剛定都的時候,京城被夏族人佔領了,漢人只能居住在城郊一帶,久而久之,城裡已經沒有了漢人,連同漢人官員、商賈在內全部集中在城郊。那裡有個地方叫做琉璃廠,是京城一帶漢文化最興盛的地方。
我說:“去琉璃廠吧。”
“那有些遠……”齊安小聲說,他沒有底氣是擔心天黑之前趕不回去。
我偏偏喜歡為難別人。
齊安說他對煙花柳巷十分熟悉,對琉璃廠卻陌生得很。我笑了笑,終於婉轉地洞悉了前朝覆滅的原因,紅顏禍水。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你們漢人真是……”我說著說著,忽然失聲了。
前邊是一片紅豔似火的楓樹林,卻有一名白衣翩翩的女子站在那裡,背脊挺直、下頜微揚,那樣的風骨與姿態,就像一尊上了釉的瓷像。
那衣裳的料子輕得可以隨風飄起來,是絲絹,漢人的衣裳。
自從攝政王下令易裝後,誰還敢穿漢人的衣裳?
我不知不覺放慢了腳步,唯恐驚擾了她。
可她還是看過來了,眼眸像蒙了層輕霧一樣模糊。在紅透了的漫天楓葉中,她那樣簡單的裝束竟令我看痴了,閱天下女子無數、後宮佳麗六千,我怎麼就無端端地被她吸引住。
齊安不像我,他很清醒,警惕地走在我面前,還裝作問路的樣子去和她說話。
她的肌膚細膩光滑,如上等的骨瓷,微微有些透明的樣子。
齊安說了好幾句話,她一句沒回,輕輕搖著頭,指了指林子裡面。
我方才光顧著看她了,沒留意到林子裡有一隊人馬。像是有輛馬車的軲轆陷在一道溝裡出不來了,人都圍在車旁出力幫忙。
我走近了兩步,小心翼翼問:“你們遇上麻煩了?”
她仍是搖頭,並指了指自己的口。
我恍然明白她原來是個啞女,心裡暗暗地惋惜起來。
齊安過去打聽了一番回來告訴我,這車隊竟然是從景德鎮御窯來的,車上裝的是一套進獻入宮的珍貴瓷器。要將馬車推出,必須將瓷器先卸下來以免有損壞。而卸下來的瓷器就安放在白衣女子身後,由她負責看著。
當時我只看見她,竟忽略了她身後龐大的木箱。
為避免與官員接觸被認出來,齊安催著我抄小道走了,連她的名字都來不及問。那套瓷器是要在萬壽節上進獻給我的,我卻沒有多大興趣,心想若是連人帶瓷一同送給我就好了。只不過是妄想,本朝不允許漢女入宮,以免混淆血統。
我大概是想遠了,突然手腳冰涼,那些往事是冤孽,像爬上窗欞的藤蔓纏纏繞繞,密密麻麻遮蔽了所有陽光。
從十四歲起,征戰褚國所俘來的少女被送到我的寢殿,而為了不混淆皇室血統,她們被我寵幸之後即刻被處死。
我並不想要,她們驚恐的目光像是有毒,一點點侵蝕我作為夏王的尊榮。
面對那種目光,我是膽怯的。曾低聲下氣哀求攝政王,他卻當著我的面將一名少女扔出寢殿,聲如洪鐘喊道:“來,這是賞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