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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非轉過頭來，看著呂博瑜，吐字清晰地重複：&ldo;黑。什麼都看不到的黑。&rdo;
呂博瑜一愣，很想伸手蓋住他烏溜溜的雙眼，不過他只是安慰道：&ldo;別擔心，你叔叔沒事。&rdo;
陳非點頭：&ldo;他把喝酒當飯吃，現在才進醫院也算是奇蹟了。從我跟著他的那一天開始，他沒有一天不喝酒。現在醫生要他禁酒一週，有他受得了。&rdo;陳非低低笑了笑。
&ldo;我第一天跟著他回家，差點沒被燻倒。窗簾拉著，地上全是瓶瓶罐罐。那天他能清醒地出門買酒，順便在快餐店門口把我撿回去，也挺神奇的。他給我住，給我吃，給我穿，給我錢花，我以為我能和普通人一樣了，所以很想把他當親叔叔一樣……接受他的訓練，按照他的要求去工作、去扮演，聽他的話不和人有過深的接觸和交往，該&ldo;消失&rdo;的時候就徹底消失。&rdo;
陳非幽幽地說著。
呂博瑜越聽越凝起了眉頭。他一直隱隱在質疑陳非和他叔叔之間的&ldo;叔侄關係&rdo;，卻想不到裡面會有這樣的彎彎繞繞。陳非的過去，就像一股深潭，隨著他的訴說，好似有一股力，一點一點牽引著呂博瑜往下墜。令呂博瑜無力的是，他自己也並沒有多想反抗。
看著又扭頭往窗外看的陳非，呂博瑜想著自己是不是真該好好理理自己的心情。但有一種心情可以肯定，他不想讓陳非一直沉浸在過去。
&ldo;我沒想到我竟然也會有叛逆期。我慢慢發現，在江叔眼裡，多我一個人連多雙筷子都不算，我唯一比貓貓狗狗強的地方在於，能給他賺點錢，能給他買點酒。所以，我叛逆了。&rdo;陳非輕輕笑出聲，&ldo;故意不好好工作，那些客戶想要怎樣，我偏不，搞得想離婚的，小三把他踹了，搞得想追校花的，後來校花喜歡上我了……真逗。我還能把買的酒裡摻上水，再蓋上蓋兒，和新酒一模一樣，沒起子撬還開不了。&rdo;
陳非咯咯笑了一陣，慢慢停下來，&ldo;我以為我不怕小黑屋，但一天，兩天，三天……不知道多少天，更不知道外面到底過了多少天。好不容易出去了，卻還是被關著。他把自己都關了，大門緊鎖，我翻遍了屋子，都沒找到鑰匙……一屋子的酒瓶、酒味，家裡的東西都吃光了，餓了只能喝點水，如果不是偷偷給沈叔打電話，估計我們早死了吧……&rdo;
呂博瑜伸手，一把把陳非按在自己的肩頭。
&ldo;行了，別說了。&rdo;
&ldo;我以為我怕了，學乖了……&rdo;陳非額頭抵在呂博瑜肩頭，喃喃道，&ldo;又好像並沒有……&rdo;
就算安慰再怎麼蒼白，再怎麼也抵不了過去曾經受的一切，呂博瑜還是伸手攬上陳非的背，輕輕地撫拍著，他知道陳非今天說這些很不容易，不僅僅因為牽涉到了他們工作的私密性，更是把他一直隱藏的過去撕開暴露在人前。這是陳非對自己的信任，這份信任，讓呂博瑜心疼。
&ldo;再怎麼黑，都會過去。&rdo;呂博瑜輕輕地說。
天開亮的時候，陳非被晨曦喚醒。他皺著眉頭眯縫起眼，忘了拉簾的窗戶投進一室晨光，把初冬的早晨渲染上了一層暖意。視線所及的東西都是斜的，脖子又酸又疼。他動了動腦袋，往上看去，入眼的是白皙的脖頸、冒出點點胡茬的下巴……陳非愣了一愣，才想到他這是靠著呂博瑜睡了一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