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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教無類。」這丁舒乃是個八十多歲的老頭,卻精神奕奕,看著一屋子人十分高興,「凡有向學之心者,都可受教成仁。這才是夫子正道嘛!」
在前門守了三年的僕婦都道安樂公是個什麼妖魔鬼怪,待見了真人才發現原來只是個乾乾淨淨的少年而已,既好看,又愛笑,大家也就都願意來親近於他。可是顧拾的目光,卻始終只是追隨著角落裡的阿寄。
自從那次給她敷藥之後,她便不曾主動搭理過他了。反而每次他同她說話時,她還要臉紅。他覺得有趣,在夫子講經時總要回頭看她,她有時裝作不理睬,有時會轉過頭去,有時竟然還回瞪他一眼。他便忍不住要笑,拿經書遮了臉,被夫子一戒尺敲下來,眾人便都低低地笑了起來。
他每日裡琢磨著猜測著她的心情,這個遊戲他已玩了九年,竟然直至今日也不覺得無聊。
好容易等到下了課,師傅告辭,眾人各個散去做自己的事情,顧拾喊住了她:「阿寄。」
她停住步子。
「你……」他頓了頓,「你的傷好了麼?」
她輕輕點了下頭。尚未全好,但也快了,宮裡的藥果真是很靈驗的。
他笑了,「那就好。」一時間似找不著話說,他隨手抽了一卷書,「這裡,我看不懂。」
阿寄拿過那書冊,翻了翻,一怔,又合上看了看封面,指給他——「卷四」。
這才開講一個月不到,第一卷尚未講得完,他就拿第四捲來問她?阿寄頗不解,眉頭淡淡地蹙起,眸光裡若含著不盡的煙水朝他睇來。他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打哈哈道:「啊,我讀書讀得快……」
這樣的說辭她竟然也信了。轉身回到座位上,她執起筆來給他疏解經義,他不看紙面,卻看著她執筆的手。
他過去從未看過她這樣臨案寫字。說來奇怪,她是個啞巴,可她卻從未想過與他筆談。她好像根本不想與他交談。
她的坐姿很端正,執筆的手很穩,落筆行雲流水並無遲疑。一室靜謐,筆尖「唰唰」擦過纖白的紙張,他瞧了半晌,忽然道:「原來阮太傅說的臨帖的身法是這樣的。」
她的手突然一抖,一滴墨汁濺了上去,不聲不響地暈染開。
他笑起來,道:「你的字這樣好看,你教我好不好?」
阿寄面色現出了些慌張,要站起來卻被他用力往下一拉,一下子張大了口卻發不出聲音,身子摔跌下去——
卻聽見一聲悶哼,她竟是摔在了他的懷裡,抬起頭,就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
像一面清澈的湖,又像平靜地懷著暗湧的海,她在裡面看見張皇失措的自己,因為口不能言而愈加混亂不堪的自己。
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溫柔地笑了:「你躲什麼呢?我只是一個廢人而已。」
她搖了搖頭。
「不躲了?」他好像有些滿意了,「不躲的話,便給我抱一抱。」
她別過臉去,不掙扎,卻連耳根都紅透了。他將臉埋在她的頸項間用力地一呼吸,陌生的少女的香味裡彷彿藏了一個危險的訊號,引他走到一扇危險的門前——
「姐姐?」張迎忽然探進一個頭來,看到兩人這樣情形驚了一跳,「呀,姐姐摔著了沒?你可是帶著傷的啊!」
「『姐姐』?」顧拾好看的眉頭微擰,還沒來得及發作,阿寄卻已從他懷中坐了起來,一邊低頭理著衣襟。
她沒有摔著什麼,他都將她接入懷裡了。她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也可能她知道,她只是不願意承認,他那樣寂寞,做什麼都比一個人留在黑暗裡強。
他只是太寂寞了,如此而已。
顧拾躺在地上,心頭亂糟糟的,索性將氣撒在了張迎身上:「你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