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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沒錯,就在這兒!&rdo; 可令人奇怪的是,在白連長手電筒掃來掃去雪白的光圈裡,根本沒有那些白瓷片,蹲下來細 看,竟然連一個小瓷碴也沒有,怪了,難道有人拾去,拾去幹什麼用?這深夜,這荒野,怎 麼可能,為什麼拾得這麼幹淨,連一個小瓷碴碴也不留下?東望望,高梁地一片如墨的漆 黑,西望望,河水銀光閃爍,流動著迷幻的波光,真叫人百思莫解。再望望白連長,那張白 白、英俊而冷漠的臉上還是沒有任何表情,嘴唇上那黑痣靜靜的一動不動。更奇怪的是,大 家呆了一陣子後,誰也不再說什麼,也不再找,回村去了。我在小學校幾張拼在一起的小課 桌上躺了一夜沒睡,也沒想出個究竟。天亮隊伍起程繼續拉練,白連長向大隊革委會又借了 一尊毛主席像。紅旗,喊口號,唱革命歌,誰也不提昨夜那件事了。
也許當時我年紀太輕,無法猜透其中的奧妙。這離奇的問號卻始終留在我腦子裡。過了 幾年,經事多了,忽然一天猜到這事的究竟。一旦明白,愈想愈是其妙無窮。不由得對這位 精明機智、沉默寡言、再也沒見到過的白連長生出滿心的敬佩。他可真是個絕頂聰明的人。 由此我還得出一個人生的道理:世上真正的聰明,往往是叫你事後慢慢悟到。
畸型的社會,智慧也是畸型的。
當代於連
1966年17歲男t市某中學高中二年級學生t市最早被抄的一家‐‐與家庭劃清界線‐‐跑到邊塞也背著出身包袱‐‐為了報復與 &ldo;紅五類&rdo;女兒結婚‐‐一切發生變化:調動工作、入黨、上大學‐‐今天的苦惱我要對你說的,是在家裡不能說,對朋友不能說,哪伯再好的朋友也不能說,這就是內 心的痛苦吧。不是眼前的很強的痛苦,是一種沒法擺脫、很深很深的痛苦吧。但我想對你 說,為了什麼我自己也不明白。可是有一條我清楚,因為你說你會把地名姓名全部隱掉,我 才肯說。
我致命的要害是出身不好。在我上中學的時候就開始預感到這東西的存在,那是六四、 六五年期間,我上高中一二年級時候。我還是一個勁學習上認真,政治上要求進步、靠攏組 織的學生吧!可不知道自己身上散發出一種什麼氣味使得班裡那些出身好的同學躲著我,不 像耗子躲貓,像人躲避瘟疫。甚至歧視我。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自然和班裡兩三個出身 不好的人比較接近了,在一塊發洩過不滿。這樣,六六年就把我們幾個同學打成&ldo;黑幫&rdo;。 我要說的不是這&ldo;黑幫&rdo;,不是訴苦,我不喜歡訴苦,我是說我的境況。
還有件事,我家住的房子不錯,忽然政府通知叫我們搬家。我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都膽 小,搬走後據說那房子住進了高幹。這對我也有壓力,是種政治壓力,心理壓力,表明我生 活在哪一個政治層次上。
&ldo;文革&rdo;一來,一切都明瞭。我家在這城市是最早被抄的。我爺爺我爸爸都是幹銀行 的,算出名的資本家。後來我才知道,這最早抄家是我媽媽惹來的。當時銀行凍結資本家存 款,不準取,說是剝削的錢,銀行門口把資本家的姓名都公佈了。我媽媽去取,銀行馬上通 知紅衛兵,紅衛兵馬上就到,這就抄起來了。我得信兒不敢回去,跑去找一個要好的同學, 叫他陪我回去看看。他也不敢去,他出身是職員吧,可當時對他這樣出身是什麼態度也吃不 準。他說:&ldo;你們鄰居都認識我,怕我一去弄不好,我們家也完了。&rdo;我就自己回去,遠遠 看大字報都糊滿了,我母親被弄在門口批鬥,亂七八糟一大堆人,砸的砸,燒的燒,冒著 煙。我才十七歲,哪見過這世面,不敢走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