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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安然過去。
青畫這一夜睡得不是非常安適。胸口悶得慌,待到黎明前夕才恍恍惚惚陷入了夢裡。醒來,是因為有什麼軟綿綿的東西在她臉上游走,酥癢難耐。她朦朧睜眼,見到的是一個小小的身影站在床邊,一隻肉嘟嘟的手正細心地替她梳理著鬢角凌亂的髮絲。
“香兒?”青畫詫異。
聽見自己的名字,香兒興奮地點點頭,奶聲奶氣,“姐姐,不要走。”
“不要走?”青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為什麼?”
香兒癟癟嘴,伸手環住青畫的脖頸,在她耳邊輕聲開口,“因為爹爹的頭不見了,山上、山上所有人的頭都不見了,姐姐的頭還在,香兒的頭也在,哥哥的頭也在,我們一起跑掉吧!”
“他們的頭在哪裡?”
“地下,好多頭……頭擠著頭,爹爹在下面……”
香兒的話總是詭異萬分,青畫也知道她說的一定是真話,只是不一定能夠把事實說出來。香兒的年紀實在是太小,她實在想象不出她描繪所有人的頭不見了但是身子還在是怎樣的畫面,她的話中意究竟代表山上發生了什麼事,她只知道,那一定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她也不知道柳葉,溫琴和顧莘去了哪兒。
“姐姐帶你去找爹爹,好不好?”青畫微笑。
香兒咬著手指想了想,委屈地撅起嘴點頭答應了,拽著她的一個衣角,跟著她出了門,到了甲板上。日出,甲板上的尹歡已經把小舟備好,靜候在一旁。青畫整理了一些藥材,牽著香兒的手朝他微微頷首致謝,就要踏上小舟。
“青畫。”臨走,她聽到一個低沉的帶了一絲顫動聲音,沒有下文,只是隔了很久又輕聲重複了一遍,“青畫。”
那聲音的主人是誰她當然知道,只這短短兩個字,就足夠讓她心驚膽戰的沒有第二個人。只是她不想回頭,哪怕身後是蓄勢待發的箭她也不想。
上小舟,放纜繩,落水,拾起船槳——青畫發現自己的耐性見長,因為從始至終她真的沒有回頭看上一眼,手沒都,心沒慌,一步一步做完該做的事,划動了船槳。
“哥哥——”香兒趴在小舟上揮著肉嘟嘟的小手。
“姐姐,你看呀,哥哥在看我們。”
“姐姐,你回頭看呀,哥哥的模樣好凶哦……”
“姐姐,哥哥他……是不是快哭了?”
朝陽似錦,水波成了金鱗。晨風吹散了霧靄,水旁是沼澤,沼澤上稀稀拉拉露著幾個樹梢,一片青蔥。也不知怎的,青畫忽然覺得一身的輕鬆,彷彿亂成一團的麻線終於被她找到了一個線頭一般,心似明鏡平。
皓皓長空,蔚藍如洗。
再見到那座熟悉的山丘已經是晌午。二十個時辰已經過去,假如不出意外,山上的人該是已經傷亡過半。為求安然,青畫還是選擇了那日溫琴開道的小徑上山。
山上的防備比上次森嚴了不知道多少倍,青畫她拉著屏息藏在一處灌木後,小心翼翼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她不知道那些人為什麼全無一點中毒的跡象,行走之自如,就好像完全沒接觸過劇毒之物似的,這一點,著實讓她詫異。
香兒乖巧地蹲著,小心地伸出一個指頭指著不遠處的一個村民輕聲開口,“爹爹。”
青畫順著香兒的手指望去,發現那兒站著的是一個拿刀的村民。那村名著實奇怪,明明是炎炎夏日,他卻穿著厚厚的秋衣,從頭到腳都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那是你爹?”她輕聲問香兒。
香兒皺起眉頭,十分懊惱地揉了揉腦袋,支支吾吾道:“爹爹,又不是爹爹,頭不是爹爹……”
“那那些呢?是不是村子裡的人?”青畫指著很遠的地方的一小隊村民問她。
香兒搖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