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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精神病院裡的臨床醫生,面對形形色色的精神病患者,跟邊緣性人格患者相處顯得較為輕鬆,畢竟邊緣性人格障礙跟精神病不同,尤其是高功能型的邊緣型人格障礙。
聰明且狡猾。
瘋狂時挺瘋狂,但僅僅是對其他醫生和護士,在他面前卻總會收斂所有的鋒芒,可能是覺得他好說話。
「蘇醫生,我想吃糖。」
每天,他跟付星燃見面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開場。
「不行。」蘇黎煦坐到正在畫畫的付星燃身旁,對上他委屈的眼神:「我說過的,這周你要表現好才有糖吃,可是剛才周護士跟我說你又亂發脾氣。」
這是他們之間建立的規則,要想要得到什麼,就必須要遵守治療規則。
其中一條便是控制情緒。
這也是辯證行為療法中很重要的一個治療。
可這傢伙很狡猾,在別人面前肆無忌憚的發洩脾氣,偏偏在他面前乖得像只小羊羔。若不是他見過付星燃發脾氣,還真的會被這傢伙騙了。
「啪」的一聲,他看到付星燃把畫筆丟到一旁。
顏料弄髒了潔白的床單。
「我就是想吃。」付星燃轉身坐到他面前,膝蓋抵著他的膝蓋,手也隨之撫上他的腿,身體往他這裡靠近,眼神凝視著他:「我要吃,不吃我就要砸東西。」
蘇黎煦發覺,這傢伙尤其喜歡跟他貼得那麼近的說話,彷彿是想要暗暗的給他施加壓力。他不以為然,抬手用夾著病例的板子擋在他們中間:
「你砸。」
付星燃緊皺著眉頭,伸手拉下擋在他們中間礙事至極的東西:「蘇醫生,你今天怎麼不哄我了,我可是要砸東西。」
「你聽聽,隔壁也跟你一樣呢。」蘇黎煦指了指隔壁的牆。
隔壁傳來了嘈雜的摔東西和謾罵聲。
付星燃像是明白了什麼,鼓著臉瞪著蘇黎煦:「你罵我。」
蘇黎煦笑了笑,把病曆本放在一旁,而後指了指付星燃正在畫的向日葵:「我覺得你這個顏色可以再亮一些,你覺得呢?」
「我覺得……」付星燃瞬間就被帶跑,開始觀察自己畫的向日葵顏色:「我覺得這個顏色挺好的啊。」
「那我也覺得挺好的。」蘇黎煦彎下腰給他撿起畫筆。
全然沒有注意到落在他腰上的視線多麼炙熱。
等蘇黎煦直起身貪婪的眼神便收了起來。
「蘇醫生,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付星燃接過蘇黎煦遞過來的畫筆,沾了沾調色盤上的顏料繼續在畫布上畫畫。
「你問吧。」
「蘇醫生你今天穿的是黑色內褲嗎?」
蘇黎煦:「……」拿起一旁的病曆本拍了拍付星燃的腦袋,視作懲罰:「說什麼呢。」
付星燃落筆的速度越來越快,像是將什麼情緒傾注於筆下,隨即傾瀉與畫布上,只見他唇角微陷,眸色漸深:「我猜的,就是覺得蘇醫生你適合黑色。」
「什麼?」
「因為蘇醫生你很白。」付星燃側眸對上蘇黎煦的目光:「就讓人很想……染黑。」
說著晃了晃手上的畫筆,笑得天真無邪。
所以曾有一段時間,蘇黎煦被這樣的天真無邪晃了眼,覺得這個男孩並不像是國外診斷的那樣,是個邊緣性障礙人格。
可他的專業判斷卻告訴他,邊緣型人格障礙,尤其是高功能型的患者,極具迷惑性隱匿性。
果不其然,付星燃為了出院在第三次辯證行為療法治療裡「騙」了他。
出院後的某一天,雷雨夜,他接到了付星燃的電話。
電話裡,男孩泣不成聲,說家裡沒人很害怕,求他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