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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伊拉克的袋鼠(1)
事情發端於一個4月初的清晨。那是一個山毛櫸嫩綠的樹葉在陽光下閃亮的早晨,天空湛藍,空氣裡浮動著溫暖的春意,像有烤麵包配鹹肉煎雞蛋和新鮮桔汁的早餐一樣誘人。纖細的光線如光亮無比的蜘蛛絲一般隨風盪進視窗,隨後變成閃閃發亮的碎片撒在室內。在這樣的早晨,人全身舒泰,心曠神怡,彷彿隨時能夠蹬上運動鞋,到下面的運動場上去跑上幾圈。
這時候門鈴響了,我開門去看,門口站著一隻袋鼠。
袋鼠?
我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但是,確實是一隻袋鼠沒錯。
袋鼠大大咧咧地從我身邊走過,走進房間,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ldo;喂,餵……&rdo;我叫它:&ldo;你是不是走錯地方啦?&rdo;
袋鼠置若罔聞地四面打量房間,黑色濕潤的鼻孔輕輕抽動半晌,彷彿在確認是否來對了地方,隨後點點頭髮出了滿意的哼哼聲,接著便舒舒服服地仰靠在了沙發上。
&ldo;喂喂,&rdo;我莫名其妙地又叫了兩聲,見袋鼠沒有反應,只好關上房門走過去。
還沒有走到沙發邊,腳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撿起來一看,是隻破破爛爛的美式鋼盔,顏色斑駁形狀怪異,好象被大力擠壓過,幾乎都看不出是綠色的了。我把鋼盔放在茶几上,清了清嗓子正想講話,袋鼠正好在這時候開始大力拍打自己的身上。
它皮毛上大概積存了好多好多沙土,被&ldo;撲撲&rdo;地大力拍打出來瀰漫在空中,彷彿在身體四周放出了一個又一個小小的煙霧彈。我猝不及防,被沙土嗆住,咳嗽個不停。
&ldo;喂,餵&rdo;在大咳特咳過一陣後,我終於緩過氣來,大聲吼道:&ldo;別撣了,當心我新買的沙發,而且昨天剛剛大掃除過。&rdo;
袋鼠抬起頭來,怯生生地看著我:&ldo;別大喊大叫的麼。&rdo;
&ldo;大喊大叫的?&rdo;我有些詫異。
&ldo;恩,別對人這麼兇巴巴的。&rdo;袋鼠委屈地說:&ldo;人家可是從伊拉克來的喲。&rdo;
伊拉克?
從伊拉克來的袋鼠?
&ldo;伊拉克?就是那個現在在打仗的地方?&rdo;我問,一面拿起遙控器開啟電視。
電視上的主持人正在和幾個軍事專家討論伊拉克的戰況,這群傢伙,似乎在開啟電視之前一直埋伏在螢光幕裡,一旦你開啟電視,便跳出來精神抖擻地喋喋不休。
&ldo;就是那個伊拉克?&rdo;
&ldo;恩。&rdo;袋鼠回答,自顧自繼續拍打身體。
&ldo;別撣啦,&rdo;我叫:&ldo;不是跟你說了麼,沙發是新的。&rdo;
&ldo;別那麼兇嘛,&rdo;袋鼠說:&ldo;人家遠道從伊拉克來,還沒有吃東西呢。你看,這些天都餓瘦了。&rdo;
袋鼠這麼一說,我不由得仔細地打量了一番這位不速之客。
是有點像經過長途跋涉的樣子,袋鼠原本是灰褐色的皮毛因為沾上了大量的灰塵而變成了泥土色,後腿上的毛都有點磨禿了,一隻耳朵耷拉著,不光如此,連袋子都顯得有點鬆鬆垮垮的,好象體重在短時間內減輕了許多。
&ldo;人家跑了那麼遠的路,路上只有土豆吃。&rdo;袋鼠撥弄著那隻耷拉下來的耳朵小聲說:&ldo;你還衝人那麼大喊大叫的……&rdo;聲調越來越委屈,一顆大大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馬上就要掉下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