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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舍裡停了琵琶聲,賀席籠在死寂的黑暗中。幾個白衣人席地而坐,中間擺著根火燭,火光裡浮現出一張張慘白而繃緊的臉。仔細一瞧,他們皆懷抱長劍,兩目圓張,屏著息聽外頭的響動。
雨珠碎裂在石磚上,像絲弦彈撥的聲響。四十街的雨聲串在一起,便成了鼓瑟喧闐,近處的歇了,遠方又會訇然作響,此起彼伏。所有人聽著這雨聲,細細地辨著其中異響。
「今夜…還有多長?」
忽有人顫聲發問。聽此人猛地發話,眾人皆是一凜,有人甚而已不自覺把劍往鞘外拔出幾寸。
玉甲辰攥緊了劍,手心裡都是汗。「竹梆子已打過三下。」
三下,才三下。他們還要在這令人窒息的黑暗裡待上三四個時辰。每一刻都難捱得令人渾身發緊,寒毛聳立,彷彿沒個頭。
他望著四周,此處的人都是天山門弟子,而他是其中劍法最為高強的一位,自然要擔起護住眾人的重責。
此次出山門實屬難得,原因正是武盟大會將於近日召開,此次由北玄長老露面,便令他們下山先行打點,不想此次出行頗為兇險。先前天山門眾門生還渾然不覺,直到玉甲辰發覺總有圖謀不軌的目光自巷角街頭向他們這行人投來。
他心細些,從此發覺了身邊總有些事兒愈發不對勁:幾日前賀席上的餚核裡似有微末銀光,玉甲辰用筷子一夾,卻發現棗子皮裡沒著細細的銀針尖兒,頓時驚出他一身冷汗。前日他們在客舍裡商議,玉甲辰偶一抬頭,居然發現望板破了個窟窿。更駭人的是——那洞裡居然有隻陰森的眼,一動不動地窺視著他們。
直到昨日,玉乙未在街上晃得久了,險些犯了夜,正心急火燎地往客舍趕,半路卻忽地殺出幾個黑衣人來,手持刀斧,煞氣騰騰。若不是他趕忙跳入渠裡,說不準已被取了項上人頭。
眾人接頭一說,又問過店家,這才得知他們已被惡徒盯上。
興許是天山門數年不露面於武盟大會,有居心叵測之徒趁機動作。眼見大會將近,情勢是一日比一日兇險,而他們尚未候得大會召開,實在無臉面迴天山門。玉丙子頗通易理,算得今夜有血光之災,於是天山門生個個打起十二分精神,眼皮都不敢攏一下,踞守在客舍裡。
玉乙未牙齒格格打戰:「…要是那群黑衣人在外頭放把火……」
這話立時遭到了小師妹的鄙棄。玉丙子板著臉道:「師兄,雨正大呢,哪來的走水一說?」
「誰、誰知他們又會使出甚麼花招?」玉乙未怕得兩腿發戰,去抓玉甲辰的衣角,「甲辰師兄,您使劍好,人強,咱們得隨在您身後啊。」
幽暗雨夜裡,燈籠蒼白的光透過門縫洩在玉甲辰身上。他側耳聽著雨聲,默然不語,心裡卻不知覺惦記起了他師兄。
自從玉求瑕闖出山門後已半月有餘。玉甲辰知道當初他隨著自己迴天山門是為了自己不受長老責罰,才甘願回去領了頓罰,又大費周章地自天山劍陣中逃出。也不知這半月來師兄究竟在何處、過得可好?
若是師兄在此,他們定是神鬼不懼,也不必在此擔驚受怕。
玉甲辰正出著神,微微嘆氣,忽聽得雨裡傳來輕微的聲響。啪嗒啪嗒,像是雨珠迸裂的聲音。
剎那間,他頭腦裡似是有根弦崩斷了。同時他的手忽地搭上身側劍柄,整個人緊繃地跳了起來。
這是人的腳步聲。
有人在雨幕裡走,踩碎了一地水花,雨水汩汩地往外淌,落到磚縫裡。那聲音輕輕緩緩,像幽鬼般自遠處飄來。在這雨夜、宵禁時分,竟有人慢慢地在街沿上走!
三更時分,街上本應無人,可腳步聲卻一點一點地靠近。是誰?巡夜計程車卒麼?方才更聲遙遠,應該還未來得如此之快。
玉甲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