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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元咬著果瓣,低聲道。「…我不想對不起他。」
他不想對不起玉甲辰。
此時的他還一直惦記著在錢家莊群英會對上黑衣羅剎的那夜,那時他見情勢不妙,曾勸玉甲辰逃走。玉甲辰投來的目光裡滿是悲哀、失落與遺憾,彷彿在無言地質問:這個心生退意、貪生怕死的人能是師兄麼?
每每念及此事,王小元就覺得慚愧不已。他頂著玉白刀客的名頭想去助人,可那一夜卻未能演出個行俠仗義、古道熱腸的玉白刀客,反而讓玉甲辰大失所望。
於是在玉甲辰離開後,他將一身白袍、頭上笠子取下,一齊掛在了梨樹枝頭。望著那飄飛的雪白衣角,他忽然茫然地想道:自己真的擔不起玉白刀客的名頭。
演心卻合掌道:「苟命偷生並非可恥之事。只要活在世上,誰不是曳尾途中?」他舉起纏在手上的金鍊子給王小元看,「王施主請看,你可知這是甚麼?」
王小元答道。「出食三百刀。」
「非也。」演心搖首,「現在只剩下二百刀了。」他抖了一下金鍊子,刀身相撞的聲音稀疏了許多。
「為…為何?」王小元悚然變色。出食三百刀舉世聞名,怎麼此時居然憑空少了一百刀?
演心道:「因為下愚…用一百刀去換了錢。」
王小元聽得一愣一愣的。
那金鍊上纏著的佛手與出食刀本是供在佛前的法器,上邊鍍了層薄金,倒也值得幾個錢。
演心呵呵笑道:「所以下愚說苟命偷生並非可恥之事,因為『命』雖是最世上最輕賤的物事,卻最難爭得。下愚浪跡江湖,在旁人看來瀟灑,卻也得屈於溫飽之苦,得上頓飽而思下頓飢。」
「這豈不是…」王小元覺得心口有些發悶,但想嘆氣卻嘆不出來。
「王施主莫非想說這是件淒涼的事?」演心笑著搖頭,「並非如此,這是世間常態。即便下愚有江湖第十的名頭,卻也是個囿於飢困的常人,時而狼狽,時有困窘。誰不是如此?縱使歷盡刀光劍影、生死交鋒,卻也得顧及柴米油鹽。」
王小元卻道:「若大師有心,出食刀依然是三百刀。」
演心只是一笑:「少了一百刀,怎能是三百刀?」
「兩百刀憑手,一百刀憑心,合起來便是三百刀。」王小元正色道。
他這話聽來荒唐,卻極其認真。說話時其人兩眼澄澈透亮,使得破戒僧也不禁有所動容。
演心在心中細細咀嚼他的言語,終於又是揚動嘴角,「王施主也一樣。」
「甚麼一樣?」
「縱使玉白刀不在手,只要有玉心一片,依然是『玉白刀客』。」破戒僧道。
他二人自坐下後便像是打啞謎似的說些怪話,引得店主人與茶客們禁不住側目而視。加之他們談話時總夾著些刀來劍往的詞兒,又總提起玉白刀客的名頭,因此誰都不禁憂心他倆是來尋天山門的仇、又愛恣意動手的江湖粗人。
王小元笑道:「大師又在說笑。」這回他倒不急著否認了,伸手去碗碟裡拈伙伕們吃餘下的芋糕。
「是否真為說笑,施主心中最是明晰。」演心道了一聲阿彌陀佛,合掌垂下腦袋。
王小元聞言手肘一動,不慎將桌上的柑果碰落。他彎腰去拾砸落在地的柑子,此時懷中卻又掉下一個布包。繫著布包的素白帶子散了,露出包裡的幾枚帶著黃花的藤蔓來,這正是他方才從阿藥手裡買來的「蛇天茶」。
破戒僧見了那藥草,忽而兩眼微眯。他雙眼本就不過豆粒大小,此時眯起更教人看不出他眼珠究竟生於何處。
「王施主,且讓我看看這株藥草。」演心伸手一探,先一步將那綴著黃花的藤葉拾起。他眉關緊鎖,翻來覆去地看了一番,忽而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