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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仿若找不到能描繪此刀的隻言片語,因其人刀法已至精妙入微、化入圓融極致之境。刀身似筆,天地如卷,飄然灑墨,割去霜濃雪盛,寫盡崢嶸雲天。
那刀雪白似無瑕美玉,執刀的人也如玉般澄淨出塵。一刀落盡,似是從空中忽地劃了條墨線般,但聽耳邊轟然巨響,明黃樑柱傾折,歇山頂也被那狀似柔和的刀刃削開一方天地!
這一刀劈出,竟是將酒肆如紙殼般輕易破開。不僅如此,便是連對門的梨閣闌幹也被一刀削斷,煙塵四散,街市裡驚呼乍起。
金五倒酒的手僵住了,酒液從杯沿溢位打濕了衣衫也毫不自知。他此時心頭劇震:他見過南北兩派、東西二處百家名流功法,且不論是何等功夫皆能一眼習來。
但這刀卻不同,他看不透這刀法。
這一刀最簡單不過,是凡是習刀之人都會修習的起手一勢,卻凝著千錘百鍊的氣魄,勢薄雲天,仿若能斬落蒼龍,不知究竟要練上幾萬、幾十萬還是幾百萬回方能如此信手使來!
那一刻,金五心裡想的是:他勝不過此人!這種感覺忽而如黑霧般在他心裡沉沉漫開,眼前仿若浮現出一道天塹,那是二人之間武藝之差距。
這種感覺與左不正給他的絕望與壓迫感並不相似,若左不正是沉巖壓頂,那這白衣人便如仰止高山,刀法精湛得教人心醉神迷。金五負黑衣羅剎之名,以百家兵刃贏過江湖第十的破戒僧,此刻卻覺得破戒出食刀遠不能及此。三百刀紛繁,卻抵不過這人一刀驚世。
地痞們見此架勢,嚇得屁滾尿流,心道他們今日遇到的人怎麼個個身懷絕世神功?於是又心虛地罵罵咧咧而去,轉眼間作鳥獸狀散。店家則對毀壞的門柱大為心疼,卻也不敢去怪罪出刀人——能使出如此登峰造極刀法的人,有誰又敢在他面前置喙?
白衣刀客收了刀,溫和笑道:「當面動武乃是件粗鄙事,實在對不住公子了。」他躍下欄杆,又對金五恭敬作揖道,「多謝公子今日關照,在下就此別過了。」
說著,此人扶著斗笠轉身邁步。雪白衣袂在風裡飄搖,遭日光一照竟似是淺淡了影子,隨時要消散而去一般。
金五臉色慘白,忽而喚住他:「…慢著。」
白衣人回首,先是怔怔地望著金五,旋即和順笑道:「怎麼了?」
金五提起那枚玉兔模樣的飾物,搖頭道:「玉佩你拿去,我用不著。」
「但除卻這枚玉佩外,在下實在再無值錢物事…」白衣人看上去有些為難。
金五倔強地搖了搖頭:「我不要。」
見他態度如此強硬,白衣刀客也著難。他思忖片刻,忽而笑道:「那末,公子莫要將這枚玉佩當作謝禮,權當是在下典當在公子此處。」
「待在下哪一日回到海津…有幸再得見公子,」白衣人最後向他微微一笑,笑聲似流溪潺潺,「到那時再向公子贖回這枚玉佩,如何?」
所謂將來的誓言最不可信。金五想,自己說不定那時已不在人世了罷。候天樓刺客的命從來最為無常,他連自己明日是否還活著都不知道。
但他只是閉了眼,將那玉佩一握收入袖中,淡淡笑道。
「…那我等著。」
第64章 (二十四)念久卻成魔
黃草颻曳,涼葉蕭蕭。天后宮旁的大街上卻熙來攘往,張袂成陰,一連串火熱的叫賣聲自罩棚裡飛出。草履踩著布鞋,棗褐衣擦著暗茶衫,市井小民們身上的騰騰熱氣交織作一處。放眼一望街市,車馬絡繹不絕,人頭攢動。
左三娘小心地牽著少年漆黑的衣角,在人流裡左躲右避地穿行。金五沉默不語地在前邊走著,似是心事重重,有時肩頭撞上了農戶挑著的扁擔兒,有時則是一腳踏著了姑娘紅羅裙擺。旁人責罵他,他也如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