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青微塵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品書網www.vodt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而那人的猙獰鬼面上正銜著一把刀。
此刀招法變幻多端,時作劍使,時成鞭出。但最後八方風動皆化為一股劍氣,如隙月亂星流,似練帶支蒼穹。劍出有如虎嘯龍吟,天雷轟鳴。
不過片刻,水流騰飛,似有蛟龍翻躍,一池雨花四濺;青松拔起,沙石走地,磚階嗡嗡撼動。昏天黑地間似是隻有一點寒芒飛閃,有如墨筆透紙排奡縱橫,將「快、豪、剛」三意潑灑得淋漓盡致!
霎時間,金鐵聲似被猛然掐斷。五臺僧眾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向池中二人,候天樓刺客也突然被這股劍意懾住心神,不自覺停下殺伐動作。
一見此劍,朗思方丈目瞪口哆,顫聲道:「這…莫非是……」
「這是何劍?」眾人大驚,議論紛紛。劍意強橫,剛勁極然,即便隔著數十丈依然能被震得肝膽欲裂。少林寺住持釋法完眉頭一皺,道:「鈞天劍!」
劍名一出,無人不駭。
——鈞天劍!
說起此劍,便不得不提起唐代元微之曾為密友題的一詩,說劍「決天外雲,沖日中鬥;隳妖蛇腹,拂佞臣首」。寒山下武家便是以此劍為根本,得以在武林中名列前茅,當今武林盟主武無功使的也正是這劍。
僧眾惶恐,交頭接耳道:「候天樓的惡鬼…怎會使武林盟主的劍法!」「此劍只有武家人會使,難道……」「鈞天劍不可外傳,劍法怎會落到他手裡…!」
喧雜間,劍動如雷霆萬鈞。
刀劍碎去,黑衣羅剎立在蓮花燈間,銜著刀柄,身影飄茫。
但聽零丁碎裂聲,一節節金鍊子落入翻湧池水中。百十把佛手刀忽而像被狂風拂過的林葉,簌簌墜落。
破戒僧依然雙手合十,只是他袒露的胸膛上已然多了一條猙獰傷口,鮮血湧流,浸得衲衣濕透。
「你勝了。」
演心說。每一字都重逾千鈞,吐得極為不易。
黑衣羅剎聞言,身子忽而晃了一下。他此時猶如枯葉飄萍,隨時都要墜入水裡,長久睡去。
「出食三百刀…」金五覺得口中滿是鐵鏽味,渾身已痛得知覺麻木。他抬起渙散的兩眼,喘著氣望向破戒僧。「…已全數接下!」
南北兩派,東西萬裡,少年把能想到的功法全數使了一遍。這幾乎要了他的命,不過若是不使,他此時早已魂往西天。
破戒僧滄涼一笑:「下愚…得以與此等武痴交手,今日……確是痛快。」這怪人腳步鬆動,垂頭時齒縫間溢位大股鮮血。鈞天劍坐鎮武林,劍氣已傷及肺腑,他與金五二人算得是鬥了個兩敗俱傷。
演心悠然長嘆,忽而問道:「你是何人?」他豆粒似的小眼在黑衣羅剎身上緩緩移動,將這少年從頭到腳看了幾番。「你是候天樓的刺客,殺人無情的惡鬼,但你出手時卻分寸得很。拘謹板眼,沒有下九流之氣,甚而可說是矜貴。」
金五眉頭一顫:這可稱不上是誇讚。對於刺客而言卑鄙無恥才是讚譽,說他光明正大便是在咒他死得早。他也隱約覺得自己身法僵硬,放不得太開,下手也不算得狠。
破戒僧繼而道:「…下愚見過京城裡的大戶人家,說來你倒有些世家子弟的習氣,又使得來武家劍法。」於是又問了他一遍,「你…究竟是何人?」
經寒風一拂,金五已是頭暈目眩,卻仍倔著要和演心把話敘完。他茫然地想,甚麼矜貴,甚麼世家子弟。他早已記不清往事,心裡空空落落,只知道自己命格太賤,要做一條候天樓的野狗。
風雨垂落,他忽而覺得黯淡天穹搖搖欲墜,似一張大紙裹來。四周景物忽地像水浸墨彩般淡了、散了,他孤零零地站在淺淡的塵垢裡,漆黑汙泥漸漸塗上心頭,要掩住口鼻不教他喘氣。
他是誰?是黑衣羅剎,是候天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