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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他也是這樣孤身一人地走進上陽宮,求見當時剛成了皇太后的武則天,旋即主持設立鸞儀衛,助她鏟清稱帝路上的重重障礙,卻從未主動提起過要任何報酬。
他無情無欲,無喜無怒,常常讓她想起那個貞觀年間名動天下的太史令李淳風。
「汝今日來上陽宮所求為何,朕已知悉。但李太史,朕現下尚不能答應你赦了崔玄逸的斬刑。朕需要……等一個人。」
「唯有他來,才能討得崔玄逸的赦令。」
李崔巍在原地站了良久,站到雙腿僵直,方才緩緩行禮退下,遊魂似地走出宮門,慘到相熟的內侍都頗為同情地多看了他幾眼。
李太史走後,午時已過,日光漸漸傾斜,殿中新添了沉水香,燻得人只欲在冷香裡睡去。
女皇靠回了龍榻,半闔著眼,聽著典鍾[註:《唐六典》:「漏刻生三百六十人,隋置,掌習漏刻之節,以時唱漏。皇朝因之,皆以中、小男為之,轉補為典鍾、典鼓。典鍾二百八十人,皇朝置,掌擊漏鍾。典鼓一百六十人。皇朝置,掌擊漏鼓。」]唱漏的長音迴蕩在連廊外。申時、酉時、戌時、亥時。已經入夜,那人不會再來。
今夜無人入眠。
(二)生別離
陳默在推事院的死牢內被關了兩天。
其實推事院裡本沒有死牢,因為能進推事院的犯人,一般都撐不到來御史的閻羅殿。但此番詔令特命兩日後處斬,來俊臣只能咬牙將他提溜出來放進牢房好生看管,保證兩天後在端門處斬時,此人尚且活蹦亂跳富有觀賞性。
陳默倒是無所謂。第一天時,他還曾寄希望於李老闆能來撈他,但後來不僅沒等來李崔巍,連徐有功也消失了。
弒君是要株連九族的重罪,就算是傳說中的狄仁傑大人親自來查,他怕是也難以翻案。
也不知道裴懷玉現在怎麼樣。九月十七日夜晚,他聽著閻羅殿裡漏刻滴水的聲音,沒來由地想起天香院樓上的月光。
陳默問自己,若是明天真要被推出去殺頭,死之前會不會真的感到遺憾。
他承認,他對這個虛幻世界有太多留戀。他喜歡一個人坐在天香院的窗邊喝酒,聽橫笛吹盡樓頭月,看月下裴懷玉的劍舞從笨拙到熟練。他也不討厭鸞儀衛這個身份,憑那身碧色的北衙禁軍制服,他起碼可以在洛陽最奢靡的酒家賒酒喝,可以跟陳子昂閆知禮黑齒俊他們聚眾賭博,他甚至還有點懷念李知容對他的耳提面命和李崔巍的白眼。
再說了,退出東都,就意味著尋找母親的線索再次斷掉。
牢裡沒有月光,他仰頭躺著,看著頭頂低矮促狹的石壁,努力回憶葉將離的樣子。從前他讀小學時,在填父母姓名時,總是不願填葉將離,因為這個名字太奇怪:將離,將離,總有一天會離開。後來問外公才知道,將離是芍藥的別名。外婆去世得早,芍藥是她最愛的花,因此外公院裡養了好多芍藥,也給女兒取了這麼個奇怪名字。
他幼時常在芍藥花裡玩,長大了卻漸漸忘了那段往事,只記恨於這個名字預兆著他將是個沒人要的小孩。
「媽媽,你是不是也不想我找到你。不然這麼多年了,為何從不見我一面。」
他自嘲般地笑了一聲,吹了聲口哨,闔上眼睛,抱緊胳膊,眼角懸著一滴淚。
天授元年九月十八日,巳時。
天色已亮,詔令提罪人崔玄逸出獄,押至端門候斬。
出了推事院的一剎那,刺眼陽光晃得陳默雙眼欲瞎。待適應後,他發現眼前站著個年輕軍爺,是李崔巍。
他差點忘記了,鸞儀衛中郎將本也負責宮中宿衛,押解犯人去端門,也是鸞儀衛對外職責之一。
幾天不見,他整個人憔悴了許多,全身戎裝,騎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