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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算是,又能如何。她明天就要去送死,天王老子來也攔不住她。
「那你知道多少。」她盯著他看,想從那雙狐狸一樣的笑眼裡看出點真感情。
程雲中把布擱在桌上,空出一隻手做解腰帶狀:「小娘子,我要給腰傷上藥了。你確定不迴避一下?」
裴懷玉撈起裝滿血水的銅盆,沒好氣地站起身,走到門口才聽見他低聲說:「我知道,你明天要去永珍神宮夜宴,也知道你去做什麼。」
她沒回頭,端著水盆站在當地,冷冷問:「你打算攔我麼。」
身後響起他一貫的懶散口音:「不攔。路是你自己選的,誰也攔不住。」
遠處高樓上,有人吹起橫笛,聲調悽惻。她終於出門去,片刻後倚在門框邊,朝程雲中揚了揚手裡的酒:「最後一壇了,喝麼。」
他笑,臉上的酒窩更深了些:「喝。」
(二)舊事
半個時辰後,陳默和裴懷玉坐在院裡的石桌邊,一人捧著一杯酒,喝得直打酒嗝。
陳默酒量還行,奈何這酒嘗起來清淡,喝起來上頭。他撐著桌子,勉強抬眼,斟酌許久,終於開口問她:「為什麼我總能在東都碰見你?」
她笑了一聲,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半傾著身子看向他:「因為我喜歡你呀。」
他眯起眼:「姐,別介,說正經的。」
她端起酒杯,從酒裡找月亮倒影,只沒頭沒腦說了一句:「從前,我以為我來這兒的時候,會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天。後來才知道,我跟那些人工智慧其實沒什麼區別。我高興或是不高興,沒有人會在乎,連我自己都不在乎。」
她把酒一飲而盡,臉上飛起緋紅,眼裡映著月光。「我是個試管嬰兒,沒有見過親生父母。從出生起,我就被放在一個實驗基地裡,跟其他試管嬰兒一起長大,就像一窩小白鼠。」
「每隔一段時間,會有戴著防毒面罩全副武裝的人來給我們做各項測試,有些小孩測試完就被帶走了,再也沒回來過。」她聲音蒼涼空洞,像從一個很遠的地方傳過來,飄進陳默耳中。
「留下來的都很害怕,怕自己會是最後被剩下的那個。我不害怕,我有jade。」她笑了,聲音發顫。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一起長大。就算最後誰都不要我了,她也會陪著我。」
「可是後來,實驗基地裡的小孩子越來越少了,最後只剩下我和jade。有一天,一對中年夫婦來見我,說我是他們的孩子。他們很漂亮,不像我。我那時候六歲,又瘦,頭髮又黃。」
她長呼一口氣,眉頭皺成一團,好像在忍受什麼巨大的痛苦。「我說,我願意跟你們走,可是我要帶jade一起。你猜,他們說什麼?」
陳默隱約猜到了,可是他不敢說出口。此刻的她脆弱得像一張紙,在風中抖動。
「他們說,沒有jade。從來就沒有這個人。我是島上的最後一個孩子,jade是我想像出來的,她不存在。」
她用手捂著臉,眼淚從手裡流下,她哭得像一隻迷途的幼獸,咬牙發出嘶啞呼喊。
「他們說,我是被神選中的孩子,透過了所有體能測試,沒有任何排異反應。要我回去做他們的女兒。世上任何東西,只有我想要,他們都會給我。」
她咬牙咬得牙根發顫,依然堅持說下去。「那年我六歲,第一次離開那個實驗基地。我的新父母帶我搬到了一個歐洲小國,給我請了家教,一年不間斷地上課,幫我報名各種競賽:西洋棋、計算機、騎術、擊劍、游泳、國標舞……你能想到的任何比賽。十一歲時,我透過了門薩測試,拿了160,還參加過奧運會。我拼命拿獎,好讓他們高興。jade不在了,我再也勇敢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