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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節過完,年味越來越淡,日子如離弦的箭飛逝,轉眼已進入一月下旬。
泠州行宮仍是春雨紛綿,往年清明時節都不一定能見如此多的雨量。
灑掃庭除的宮女不耐煩做差事,反正沒個正經主子在,行宮總管只顧自個瀟灑也不管事,她們便越發懶怠。
這本對太后影響不大,因她鮮少出門,尤其在愛寵貓兒死後,太后被新上任的逢吉伺候得舒適,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謀南境大業。
但太后身邊除逢吉還有個封菊,這宮女心高氣傲,又是個蠢的,見殿外落英入泥加積雨,陣陣芬香變臭,氣不打一出來,便找了灑掃宮女的住處,去與人理論。
正所謂三個女人一臺戲。宮女住的大通鋪可不止睡了三人,她們是一路的,自是齊心協力對著外來人好一頓冷嘲熱諷。
封菊拿捏小宮女慣了,當即上手掌嘴,卻反被她們扯著頭髮撕咬。
多虧太后心裡還記著她,命逢吉出來尋人,才救下沒了半條命的封菊。
逢吉辦事上道,一口一個好姐姐嘴甜哄人賠禮道歉,花幾錠銀私了了這事,又偷偷請了大夫看過封菊,待她上好藥收拾妥當後才攙著一同見太后。
“好逢吉!多虧有你在哀家身邊!”
他第一時間就稟明瞭情況,太后是瞭解自己這個心腹的,雖不成器,但勝在忠心耿耿,見她被打得虛弱,一下老了許多,也不免傷感,“傷得如此重,就不必行禮了,快些上榻躺著。”
“娘娘,奴婢……”
封菊泣不成聲,入宮近二十年,她從未受過此等委屈,罵不能還口,打不能還手,她怎麼能忍,可她一還口還手就被加倍罵發狠打,她們不認落魄失勢的太后,與皇城裡捧高踩低的人沒有區別。
曾經都是她做奚落虐打旁人的事兒,現下她卻成了被肆意欺凌的物件。一朝身份對換,她怎麼能容忍!
“今非昔比,行宮亦不比皇城,日後要夾緊尾巴做人!你可知了?”
太后自然明白封菊的落差,但太后自己又何嘗不是,宮變敗退後就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兄侄死無全屍,逢吉貓兒也喪命,獨留她蝸居在這四方小宮殿,就像躲在龜殼之中。
但她永不言棄,被那小孽種逼退到了懸崖邊又如何,先前是她放鬆警惕了,沒以命相搏之前,最後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娘娘啊,奴婢的好娘娘!”封菊沒有上小榻躺著,而是半跪半爬到了太后腳下,緊緊抓著她的裙角,眼神祈求:“娘娘帶奴婢回逸州吧,奴婢的兒女都已到了成家的年齡,可奴婢還沒看過他們一眼!”
封菊並非自小入宮,她是太后當年從逸州強帶回京都的。
十幾年前帝后南巡,在逸州停了幾日,太后與還不是金蟾公公的袁孰相遇,素有河神送福傳說的澧河一年四季花燈不絕,為迎聖駕獨釣臺一年一度表演的老師傅首次破例於陽春三月潑灑下漫天火樹銀花。
封菊生於逸州長於逸州,這樣的場景她見過太多次,但還是第一次在陽春三月見。姑娘家怦然心動的初遇她體會過,所以早早便嫁給了鄰家竹馬哥哥,但她不慎撞破了太后為人妻的心動,在她與夫君新婚燕爾時。
亦在她剛被大夫把出有喜時。
那場太后講述了許多次的初遇,她都在這十幾年來的午夜夢迴中後悔無數次。
如果、如果她那日沒有去澧河畔獨釣臺湊熱鬧就好了。
如果,她在看到鳳駕後第一時間退避三舍、而不是因好奇天下最尊貴的女人是何模樣而上前偷看就好了。
可惜沒有如果。
千金難買早知道。
人啊,總是難以得到老天爺的偏愛,她命不好,註定只能與至親生離死別。
但除